踏出留客居的第一步,沿街而来的风,霎时间chuī醒了整个huáng昏,西边暮日的余角斜洒殷晖,一层薄透的轻纱如làng晃漾,似在催唤着即将到来的夜。
酒楼画檐上的招帘倾斜了身姿,风,还在低吟,唯恐一个不注意,再次惊了人。
长墨悬肩,留一勾玉带随曳身后,挽君发间风流;俊容低敛,眉间的清雅扫黛,朱唇轻笑的温柔;白袍玉衫,抬手动臂,仙风妙骨,姿韵翩然。
楼七烨笑的温婉,不去计较被砸的突然,一双似是专为琴瑟而生的白皙之手,将那折扇轻开,淡淡墨香,勾人鼻尖的恣意。
不娇不作,空中似有魂香,随风一路,空灵弥留。
“好一抹清幽的兰香。”柳铭宇望着那边的人,那轮椅上的半残之躯,玩味一语。
那边的人抬头,移眸yù笑,出口泠音,“公子,你的扇子。”
☆、潇城逢友(四)
“公子,你的扇子。”
楼七烨抬起左臂,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轻笑道。
柳铭宇负手而立,笑道:“公子怎知这是在下的扇子呢?”
轮椅上的男子嘴角微扬,望着手中的折扇,俄而道:“扇子自己说的。”
对面的人不作声,向这边走近了几步,低首而望,楼七烨抬头。
熏风几习,chuī得人舒服。四目jiāo接,huáng昏醒酒,似戏残鸾。
“好一面俊脸。”两人心下各自暗赞。
楼七烨将扇子抬了抬,柳铭宇接过扇子,随意一转,收入袖中。
“多谢。”
“呵,公子客气。”
夕阳湮没在最后一丝余晖中,夜起,灯上了。盏盏街灯,条条长虹,鳞次栉比。
静默无言的两个人,静默无言的,看着彼此,浅笑且止。
息壤不休的街上,不知何时起又处于人声鼎沸之中。
几个顽皮的小童奔跑着争抢一个小球,嘻嘻哈哈一片,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似乎欢乐的很。
“啊!夫子!”
林默儿站在几个男童身后,指着前面那幢酒楼门前的人。不等小童们看过去,林默儿已经自顾自朝那边跑了过去。
“夫子!”
林默儿的一声欢呼,相顾的二人闻声将目光转了过去。柳铭宇看到四五个小童正小步跑向这边,很快便团团拥住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轻笑,“默儿,小北,呵,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叫小北的小童扁嘴道:“我们几个原本打算玩蹴鞠的,奈何天色晚了,爹娘竟让林默儿来催了。”说完不服气的瞥了旁边的女童一眼。
林默儿冲他扮了个鬼脸,惹得一圈人好笑出声。
小童们在那里叽叽呱呱,你争我吵的不知所云。楼七烨看他们一个劲的吵闹着,笑而不语。林默儿看着他,红着脸问道:“夫子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转首一边:街边人往,各自奔忙……
“夫子?”
竟未察觉几时已走开。
“夫子?夫子您在看什么?”
罢了。
小童们个个莫名其妙,他们的夫子正在那里摇头自笑。
“夫子?”
“嗯?”
“我们要回去了。”
“好。回去吧。”男子看向他们,不紧不慢地笑道。
——
皇宫。
李安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哈欠,想想他也是蛮拼的。白天一天伺候在太后跟前儿,想着法儿逗人家开心(按御医的话说就是要‘开怀散郁’),为此那张嘴没少折腾。现在是夜里,一宫之主正专心在那里埋首朝事,他哪里敢去歇着,只好任由兩腿站得酸軟。
唉,说白了,就是奴才的命啊~~!
“李安。”皇上徐声一句,听上去毫无疲乏之感。
“奴才在。”李安上前,面上带笑。
“过几日,朕打算出宫一阵子。”
您这段时日不是经常出宫吗?李公公心下嘀咕。
“到时候,便不再是即去即返了。”
“那皇上是打算?”
“少则五日,多则半月。”
……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少则五日,多则半月’可不上夜班了。李安心下窃喜。
“所以,朕不在的这段时日。母后那里,你就多辛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