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霍地翻身坐了起来,她以为他要起变化了,瞠着一双妙目紧张地盯着他,“怎么样?封印解开了吗?”
他喉头咯咯地响,抓住她的手,“娘子……”
她回握,握得紧紧的,“怎么样?”
“我的胸口好难受。”他哀嚎,又无骨地瘫软下去,只剩下哧哧的喘气,临终宣言似的一手指天,“我白准——生是艳无方的人,死是艳无方的鬼,老天为我作证。”
无方起先很担心,害怕他会变身,变成一只九个脑袋十一条腿的怪物。结果他装腔作势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气得她踹了他一脚,“你这瞎了心的黑狗jīng!”
令主呜咽了下,被踢出去一丈远,但一点都不恼火,反而四仰八叉哈哈大笑。笑过了看未婚妻的脸,她的表qíng堪称jīng彩,以前的佛xing超然已经破了功,显露出最真实的,姑娘家的本xing。
他拍了拍身边的糙地,“娘子过来,到我身边来。”
她怨怼地死瞪了他半天,再想和他理论,遥遥有jī啼传来。回身望,东方金乌升起的地方浮起了蟹壳青,幻境里的时间和金钢圈外一样,天要亮了。
他还赖在地上,唤他他也不肯起身。她不再多言,扬袖一挥,把金钢圈收回腕子上。低头看,令主躺在地板上,像个满地打滚的无脑患者。
她从他身上迈过去,打开了卧房的大门。门一开便看见两个突兀的脑袋探在面前,她重重咳嗽一声,“你们在gān什么?”
听壁脚的瞿如和璃宽茶收势不住被拿个正着,十分尴尬,“我们起得早,晨跑跑到这里……”璃宽见他家令主躺在地上,顿时咋咋呼呼,“主上,您这是怎么了?这一晚上您不会打地铺了吧?酆都这么冷,您会着凉的。”
在璃宽看来这事确实太怪异了,昨晚是他们第一次同chuáng共枕,万年没有碰过女人的令主佳人在侧,能忍住不搞小动作?可以预见会被魇后臭骂、bào打,反正这晚肯定不太平。退一万步,就算得手,这么高兴的事,不得摇chuáng呐喊一下嘛,结果什么都没有。他和三足鸟偷听了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房间里静悄悄的,连说话声都不闻。刚才终于有动静了,没想到魇后直接开门,然后令主躺在地上,不知是在撒泼还是被打得倒地不起了,璃宽看到简直忍不住一阵心疼。
无方重重叹气,心qíng灰败,瞿如悄悄扯她衣袖,她摇摇头,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酆都的天比梵行还暗几分,她走出去,空气里有硫磺的味道,据说是城里每日一行的消毒开始了。向下俯视,蜿蜒的石阶尽头有盛装美人款款而来。忽而仰头,看见她,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令主起身了吧?十八狱已开,我来接他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①空居天:佛典谓居住于空中之天众为空居天。
第41章
真是可惜,如果来得稍早一点,就能看见令主躺在地上的丑样子了。无方遗憾地想,看向冥后的时候,脸上挂着同qíng的笑意——她也是个妙人儿啊,认识了白准这么些年,居然还能对他产生好感。冥君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难道比不过一个没脸的老妖吗?妖界什么都好,就是思想太开放不好。既然已经嫁作人妇,为什么不守着她的夫君和她的城安生过日子?白准到底有什么讨喜,值得她念念不忘?
无方xingqíng内敛,心里想得再多,也不至于做在脸上。冥后步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甚至体贴地相扶了一把,“我们冒昧来酆都,给冥后添麻烦了。天刚亮,害冥后起得这么早,实在是对不住。”
冥后却是很高兴的样子,“魇后客套了,酆都看着天天热闹非常,但来往的大多是奔着投胎的中yīn身,我与我们主上的朋友,很少有人愿意踏足这里。我算了算,距离上次地藏王菩萨莅临,已经过去两千年了,这两千年,只有昨日无岸殿才算有了生气。您与令主能来,我们很是欢喜,所以那点小事,务必要为两位办妥,不枉你们千里迢迢走了这一趟。”
无方含糊笑着,冥后口才很好,说出来的话也很识大体。只是不知道她对令主的感qíng到了什么程度,一大清早赶来,想必昨晚都没睡好吧!
她回头看了眼,令主在门前探了一下身,很快又缩回去了,她抱歉地微笑,“他刚起chuáng,还没来得及洗漱。昨晚上城里喧闹,他睡不安稳,所以今天脸色有些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