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泽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他最喜欢的香菇苏ròu饼。其实并没有凉,一直被高轩辰捂在怀里,还热烘烘的。
纪清泽咬了一口,低声道:“你真好。”
高轩辰大感惊奇地盯着他看:“咦?你怎么不口是心非了?”
纪清泽:“……”
他跟这家伙真是说不了两句好话,索xing不理他,低头闷声啃饼。
高轩辰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撑着头,侧着脸看纪清泽吃饼。他笑眯眯道:“你要是觉得我爹好,那你就认他做gān爹,让他也当你爹吧!”
纪清泽被噎了一下,连连咳嗽。高轩辰忙凑过去帮他拍背。好半天,纪清泽终于把咳止住了,面红耳赤地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过了一会儿,纪清泽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高轩辰。
平日里高轩辰很喜欢盯着纪清泽看,纪清泽这个人有意思,其实他知道别人在看他,但他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假装不知道。但是他装也装不好,他脸皮太薄了,被人盯一会儿他就会脸红。所以他经常一本正经地吃着饭、练着功、收拾着房间的时候,一张俏脸莫名其妙就红了。除了高轩辰之外其他人都不明所以,还常常有人问纪清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突然之间脸那么红,把在一旁视jian的高轩辰笑得直打跌。
但是当纪清泽也把目光投过来了,高轩辰一跟他对视,反倒先不好意思了,往地上一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纪清泽突然问道:“少啦,你想过将来吗?”
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人人都要跟他谈未来?想那么多gān嘛呢!高轩辰道:“没有。将来怎么了?将来的事qíng将来再说呗!”
纪清泽摇摇头,啃完了手里的ròu饼,亦仰面躺下去。
两个少年肩膀挨着肩膀,chuī着山间徐徐的凉风,没多久便睡着了。
……
那时候年纪小,做事不晓得三思而行,说话也不晓得深思熟虑。倘若用孟威的话来说,高轩辰就是个“混不吝的臭小子”。这混不吝的臭小子以为自己重义气,如果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可其实他没心没肺的时候也说了许多不过脑子的话,这些话后来他自己想起来,就像是脸上被人扇了个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譬如他说“我又不跟他们过一辈子”,譬如他说“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譬如他说“等我把他们都带坏了我就回天宁教”。人心这个东西实在太难掌控,人一辈子难免要说些让自己后悔的话。即便当下没有口是心非,可是时过境迁,心qíng有所转变,以前做过的决定也就不算数了。
高轩辰说完了“我喜欢你”,又把脸埋进纪清泽的肩窝里不动了。
纪清泽又感动又好气又好笑,心qíng复杂极了,用手去捧他的脸,然而高轩辰摇头躲开他的手,就是不肯把头抬起来。
纪清泽道:“你怕什么?”
他不信高轩辰不懂他的心意。方才他已经忍无可忍地要爆发,是高轩辰不肯落于人后,才先抢话说。此时此刻,得到救赎后终于能够安心的人是他,高轩辰又有什么好躲的?
高轩辰闷声道:“谁怕了!”他抱着纪清泽在地上滚了一圈,依旧搂着他不肯松手。
纪清泽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跳动,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后来才察觉原来对面的人与他一样。高轩辰并不是害怕,他只是……害羞了。
纪清泽吻了吻他的鬓角,勾住他的脖子,用袖子擦去他后颈的汗水。
两人缱绻缠绵了很久,终于从冰冷硬质的地上爬起来。纪清泽把高轩辰扶回chuáng上,用chuáng头脸盆里的清水浸湿了毛巾又绞gān,替他擦汗。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他明明知道高轩辰有事qíng瞒着他不肯说,冲着好容易换来的那一句表白,他可以暂时容忍高轩辰作一炷香的时间。等过了这一炷香,他们的心qíng都平复了,再把帐翻出来一一清算。
毛巾擦过高轩辰嘴唇上已经gān涸的血迹,高轩辰疼地龇牙咧嘴,不满道:“你也太狠了。咱们头一次……让你弄得血淋淋的,痛死了!”
纪清泽:“……”
高轩辰声讨过后,便故作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等纪清泽的反应。他把小端方拿捏得死死的,他知道小端方虽然常常会生他的气,可只要生气之后他能把人哄好了,那这一页也就掀过去了,小端方并不是个爱翻旧账的人。现在他只要等纪清泽说两句软话,他便知道,他易容隐瞒身份的这一本帐,就可以不用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