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绕_作者:禾禾弥尔(38)

2017-06-13 禾禾弥尔

“你再说一遍!”容衍的眼眶独自发了红,尽管有湿气弥漫在里头,可他还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沉凉没有吭声了,只是将目光瞥向一旁,没有再看容衍。
“说呀!”容衍发了狠似的将沉凉的下颌板正对他,眼睛瞪得冒出了血丝,“你为什么又不说了!!”容衍恍然失笑般,声音里含着觉察不出的害怕。
沉凉的眼底空dòngdòng的,此刻再没了往日的神采盎然,与之容衍的戾气,沉凉倒是冷静异常。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脏,很脏!肮脏!”明明就是无法言喻的悲伤,说出口却成了字字见血的利器,硬生生伤了彼此的心。
沉凉说出的话轻轻的,没有了qíng绪的波动,“我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无论男女,何况,与之相恋,我们本身也会被世人唾弃。”
装过身去,背对容衍,沉凉垂下眼睫,遮掩住了眸光。
容衍怒极反笑,连连笑了好几声,一步一步走到门边,字字铿锵:“男子又为何不能喜欢男子,我又为何不能喜欢你,如若心中无qíng,再多言谈也只是借口!”语罢,容衍摔门而去,随着一声重响,屋里再度回归沉默。
沉凉在这一瞬间,像是卸去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他静静趴在了chuáng榻上,不喜不笑,不哭不闹。
世上有一类人,喜则大喜,怒则大怒,可是伤到极致,也就无声沉默。
天色正在逐渐转暗,难得一日的阳光即将要熄灭最后的光芒。
容衍像是怕自己隐忍住的qíng绪在瞬间崩塌,所以他走的极快,最后逐渐跑了起来,顺着冷风咧咧,刮的脸颊生疼,可无论怎样,也没有心中的创伤来的猛烈。
从小到大,只要他欢喜之物,他便誓要得到,即使得不到,他也不会拱让他人;可事到如今,遇此事,他却是脑中空白。
人非物品,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假若用其手段得到人,却得不到心,又将如何。
遥望天色,是灰黑的,因为季节原因,很少有家仆在外面待的,至少还需再等上一时片刻,才会有人出来挂灯,挂了灯,才会照亮路径。
远处有个池塘,天气冷了,所以看上去好似没有了流动xing,水面像是结了薄薄一层冰,万一有人不小心,没看清路,失足掉进了池塘,怕是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理会。
这种日子里呀,好没有生气,恹恹然,只觉得惨淡。
容衍向来讨厌这种季节,今日更甚。
不知不觉中,他竟游dàng到了小门,小门一向少有人把守,况且冬日里,大伙都在屋里头围着炭火,怎会有人出来,容衍在以往只要想出去玩,都会让安阳引开把守门前的人,然后自个跑上墙头,偷溜出去;不想今日,哪还需偷偷摸摸,大摇大摆、高声呐喊地一路出去都不会有人阻拦他的。
不知怎的,容衍勾起嘴角,失声的嘲笑起自己来,活像街边失常的疯子。
男子为何不能钟心于男子?假若有qíng,千军万马也是阻扰不得的,不是吗?
沉凉、沉凉,果真薄凉。

第18章 十八

夜幕将至,恰逢华灯初上。
冬日夜里,尽管街上已是人烟杳渺,但是有一处却是极其热闹的,或说一年四季下来,也不见得冷清。
这地儿是都城中的一条巷,名唤chūn风巷。
所谓其中深意也饱含旖旎,不是chūn风雨落花初开,而是chūn风一度美人怀。
再说白了些,就是条花柳巷,风尘之地。
这chūn风巷,容衍曾来过几次,多半只是为了听曲儿,不为别的;要说都城之中的才艺双绝的女子向来很少,多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这些闺阁小姐都是二门不出,难以见面,还何来欣赏之说?容衍有两爱,一是爱才,二是爱貌,倘若才貌兼得,那是最好不过。
于是听说了,除去大家小姐才艺jīng湛,还有一地的美人对琴棋书画也是信手拈来。
容衍迷糊,问道:何地小姐?
友人笑称,亦非小姐,只是美人,美人就在那chūn风巷中。
容衍听后,兴趣大增,隔日就偷溜出去,见闻见闻;果不其然,哪儿歌伶jì子众多,说起容貌,虽然不算上乘姿色,但也是花容难掩,秀色可餐。
初次溜到chūn风巷时,天还未冷,巷口有条流经的小河流,见河面之上有画舫几艘,容貌昳丽的歌姬立于船头,婉转清唱着缠绵的曲调,曲调悠dàng在灯影粼粼的水面里,显得格外柔qíng。
可惜,彼时非此时,现在看来,地面上有薄雪,河面之上早已结霜,河畔两岸,不见枝条飘曳,各家楼阁院坊的门前已挂上了各色彩灯,灯光投she在雪面上,乍现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