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法师告诉张三,李存义在昨日夜里已安全出城,到沧州去了,受难妇女们还在,只是粮食比较困难,已派人到智化寺募粮去了。因为智化寺离禄米仓很近,八国联军进北京之前,禄米仓的大批粮食转移到智化寺的地窖内,以防被洋兵抢劫。张三又问:“刚进城那阵子,庵内的姐妹没有遭到危险吗?”月朗法师叹一口气:“庵内值钱的东西都给洋兵抢走了,几十个姐妹躲在地窖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上面望风。洋兵们进来时蜂拥而围住了我,正当他们动手动脚时,有个军官走了进来;这个军官可能有点信佛教,他阻止了洋兵们的无礼行为。”
张三与月朗法师叙了一会儿,便走进大雄宝殿。皎洁的月光泻在殿内壁画上,壁画上画有观音、文殊、普贤三尊菩萨像。中间的水月观音,半身luǒ露,肩披轻纱,胸佩璎珞,肌ròu柔美,表qíng温和;她微笑着坐在莲花彩座上,背后立着善财童子。文殊、普贤菩萨服饰华贵,仪态万方、文殊骑着白象,手持红拂;普贤握着宝项,骑着白鹿。天上飘着美丽动人的飞仙,地上在云烟缭绕中绰约而现牡丹、月季、菩提、芭蕉等。画面神气缓缓,祥云团团,满壁风动,栩栩如生。
张三看得呆了,伸手去摸画上的芭蕉……“不能乱动。”一声吆喝,一个年轻尼姑款步走了过来。“哟,原来是张三爷!”话音方落,“咯咯”的笑声又起,宛若银玲。张三细看这尼姑,活泼泼的,秀媚的双目,飞波流盼,瓜子脸,弯弯的双,嫩腻腻的薄脸皮,态度慡朗。“怎么,张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罗瘿公家对酒吟诗,难道忘了吗?”张三仔细一看,原来是王金亭的女儿王媛文。
张三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王媛文嘴一瞥,俏皮地说:“勉入尼庵暂栖身,我这是缓兵之计。”原来王媛文有个姑姑住在附近,八国联军入北京后,她正在姑姑家,没有来得及跟父亲出走,于是混入白衣庵,藏在地窖内。刚才他和白衣庵的尼姑到智化寺运粮,回庵后发现了张三。
王媛文道:“张三爷,你跟宛八爷等人救出西裱胡同的被囚妇女,此事已轰动京城。可是如今在天坛还关押着几千妇女,这事可怎么办?”张三道:“天坛驻扎着大批美兵和英兵,还配有大pào,如果没有相当的兵力,是无法救出那里受难的姐妹的。”王媛文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就看三爷有没有这个胆量?、张三盯着王媛文道:“你有什么好点子?”“联军统帅瓦德西近日跟名jì赛金花打得火热,正住在中南海的仪銮殿里,因为瓦德西的统帅部就在那里。你要能说动赛金花,劝她说服瓦德西放了天坛被囚了中国妇女,岂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张三想了想,说:“我见赛金花那婆娘风骚得很,未必能帮这个忙。”王媛文笑道:“那就要看三爷的手段了。”
更已深,夜已沉,北京城归于一片沉寂。此时已是初chūn时节,天下起细雨,忽晴忽落,把空气洗得怪清凉的。北京的四合院里,桃花开得最早,淡淡的粉色在风雨里摆动,发出声响,象哭泣,象叹息,又象是哭诉,好象柔弱的小姑娘,打扮得简单而秀气,有满腹的委屈事。大街小巷,杨柳的柔条很苦飞似的聊为摇摆;灰色的云好象懒婆娘的围巾,遮住了皓皓明月。冬雪早已消融,光luǒ、cháo湿、温暖的土地从雪衣下面袒露出来,满怀着希望。它休养了整整一个冬天,希冀着不再看到人世间的恐惧,满怀着新生的渴望。但是一阵阵沉重的皮靴声,使它颤栗,仿佛踏在它的胸口上,于是雨水也就是它的泪水,从屋檐上象珠帘似的滴落下来,在地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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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混混张三爷哭坟 避烈焰瓦德西逃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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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海内,也同样发出这样的声响。在金代这里是离宫的西园,叫西华潭。元世祖忽必烈迁都后,改建中都城为大都城,这里成了皇宫的西内。明人改为太液池,又称金海。清代,南海、中海、北海,统称为西海子,列为禁苑。中海与北海以金鳌玉桥为界,中海与南海以蜈蚣桥为界。慈禧重修西苑竣工,中南海成了她听政游乐之所。仪銮殿位于中海西门内,建于光绪年间,是慈禧的寝宫。八国联国入北京后,联军统帅瓦德西将此地做为统帅部。晚读轩主人曾有诗曰:“十年紫陌逐芳尘,眼底风光日日新。一曲霓裳天上乐,后宫闲熬白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