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盛猫大点的胆子,景王前头刚把人带走,他后脚就派人去给太子送信,打定主意不想让自己落下半点不好来,事实也正如他想象的那样,太子压根就没时间去想他一个六品衙门好不好来了。
江梦生换过衣服,就和景王一道进了宫,他虽然以前没来过皇城,但也不犯怯,老家是龙兴之地,那边几乎稍微有点年纪的人家,都能翻出一大片御赐宝贝来,宫里的好东西大多都在库房,以他的眼光,还真不至于怯场。
应天帝面无表qíng的听着景王解释前因后果,手按在龙椅的扶手上,都恨不得掰下来一块砸烂他那张老妖jīng似的俊脸,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二叔身上,一口气差点没噎上来。
第40章
所谓一表三千里,同堂百步亲,当年高祖对着一帮出了五服的亲戚尚且要敬重着,更别提没出五服的堂叔了,应天帝别扭得很,江梦生倒是自在的行了礼,解释了一下自己上京的前因后果。
句容是龙兴之地,家家户户都是豪富,平民老百姓手里有点银子总要惹人觊觎,刚上任的句容县令周年喜是江南漕运总督的乘龙快婿,背靠大树好乘凉,一来就把贪婪本xingbào露无遗。姓江的还好些,不管怎么说都沾了些皇室血脉,其他人家却遭了殃,一年不到,被各种苛捐杂税几乎盘剥走大半家业。
江梦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陛下不知,族中几乎没有勋爵在身的人了,江宁府不肯管这事,糙民带着一众乡亲告到江南道御史府门前,被衙役驱赶,年轻人还好,三叔公岁数大了,至今还下不了chuáng,乡亲们没法子,只有让糙民厚着脸皮上京来。”
应天帝道:“那又为何混在举子里,还有小、小……”他噎了一下,愣是叫不住小姑两个字来。
江梦生倒是十分理解,接过话头道:“家里没什么人了,糙民上京,不放心青青一个人,路上遇见一行结伴而行的举子,糙民没出过远门,就顺水推舟和他们一道上京,赴宴是盛qíng难却,加上青青想出来见见世面,不曾想会遇到太子。”
“哦,也是巧了,太子平日不常胡闹,一闹就闹到了长辈头上,朕替他向二叔致歉了。”应天帝不轻不重的说道。
江梦生顿了顿,说道:“伤了太子是糙民的过错。”说完,就不再说话了,像个木桩子似的戳在那里。
大宁疆土辽阔,一个小小的县令,再gān五十年都不一定能见上天颜一面,应天帝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看江梦生凝重的脸色只道:“明日早朝jiāo朝会议,罪证属实,办了就是。“
景王忽然低声笑了一下,应天帝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又轻咳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江梦生却不像景王这样给面子,直截了当道:“陛下,不是办周年喜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qíng,糙民同乡亲们一路告了数十个州府有余,一听是句容县令,连门都不给进,有的还要故意刁难。陛下,糙民记得大宁律法里,并没有不准民告官这一条。”
应天帝眯着眼睛看向江梦生,江南富庶,是朝廷的钱袋子,自古错综复杂,往来讲的是场面人qíng,这不过是寻常的官官相护,真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谁都不gān净。都是能用的官员,一句话就想彻查,这辈分未免也太值钱。
应天帝没说话,李湛英低着头斟茶,应天帝接过茶盏,缓缓的喝了一口,换个会察言观色的大臣来,早就知道这是主子爷不高兴了,话不能再往下说了。但是江梦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等他给出一个答复来。
年轻人俊极的眉眼透着几分期盼的光亮,那光亮里照出自己的影子来,莫名的有些难看,应天帝顿了顿,颇有些没趣的把茶盏放下。
景王看得可乐,但见江梦生一头雾水的样子,还是递了个台阶:“二叔,朝堂之事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办的,一个官职空缺下来,补上去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事,个中许多事qíng,都要仔细斟酌。”
即便是景王给递了台阶,应天帝仍然看他不顺眼,只道:“此事明日再议,若无其他事qíng,二叔还请移步驿馆休息吧。”
这是很不待见江梦生的意思了,景王笑道:“皇兄,这段日子就让二叔跟我一起住吧,王府太大,就臣弟一个人,怪冷清的。
应天帝就差没把“你小子还不赶紧滚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就连迟钝的江梦生都发觉这两兄弟之间气氛不对,景王却连表qíng也不曾变动一下,只当应天帝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