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法很赞同他的分析,沉默半响,问,“你怎么看?”
苏逝川笑道:“我一个没有信仰的军人,对于教会的理解终归是不够客观的。否则——”话说至此他略略一顿,眼睫轻抬,笑得满目别有深意,“否则那天在光明大教堂,我也不会顺手解决掉查尔斯主教了。”
西法一怔,倏而觉得这话里的深意听起来,苏逝川此举似乎是在替他扫清障碍。
可是……这时间不对啊。
那时他依然是帝国的三皇子,他总不可能提前预见到他会有跟帝国反目成仇的那一天吧?
没来由的,西法恍然回忆起加冕仪式上的那场刺杀。
一直以来,他都将那天发生的一切当成了西塞自导自演的嫁祸行为,因为这符合当年的qíng况,同时也是西塞可能采取的手段。然而与之相对的,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这念头在脑海里飞快地冒了个头,西法脚下极不明显地微微一顿,两人身位错开,他抬头看向苏逝川的背影。
停车的空地离教堂不远,现在已经可以看见院墙的轮廓。苏逝川觉得这地方选得很用心,虽然xing质千差万别,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跟从前的那座旧剧院有几分相似的成分在里面。
他思绪飘远,没留意到西法的异样,兀自问道:“你最后给他们的安排是什么?”
被提问的西法恍然回神,忙快走两步跟上,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淡淡道:“其实雷克斯最初看中的是尤纳斯有关人工智能的技术,因为这个他才会主动接触你那些下属,所以博士去了联盟的研究中心,这是最早定下来的,也是最顺利的。”
“他应该还看上星陨了吧?”苏逝川道。
西法略带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黑市这种东西是不分阵营的,星陨的价值早就体现在了他的身价上,”苏逝川轻描淡写地说,“更何况没有哪个掌权者会对刺客不感兴趣,一柄忠心而又好用的刃,有时候会胜过千军万马。”
西法“嗯”了一声,说:“他想把星陨安排进qíng报部,不过被拒绝了。原本我还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听你说完也就明白了。”
苏逝川闻言给了西法一个眼神,意思是,说下去。
西法如实回答:“他是继你之后的Leader,是真正的冒牌乌鸦,他必须是自由的,不能被身份限制。”
“对。”苏逝川道。
“不过他倒是借这个机会向雷克斯推荐了极月,所以极月现在人在空战队,据说好像已经是上校了。”西法笑着说,“我就估计你该问他们的事了,白天的时候才特意问了下布兰特。”
“你还挺细心。”
闲聊间两人来到教堂的院门前,西法快走两步主动推开其中一扇铁艺大门,然后退开一步,很绅士地让苏逝川先进。苏逝川坦然接受了来自西法的各种关照,信步走进院子。
教堂荒废已久,又适逢chūn季万物生长,此时庭院里长满了杂糙和灌木,根本没地方下脚。正中央的喷水池gān涸了不知道多久,怀抱陶罐的圣母雕像被侵蚀得残缺不全,有一窝麻雀在罐子里筑了巢,新生的幼崽偶尔会发出一两下叽喳声。
夜幕星河灿烂,满月高悬,倾斜而下的皎白月光为庭院蒙上了一层磨砂般微微发亮的质感。
苏逝川在喷泉旁停下,抬头看向教堂高耸的尖顶:“雷克斯知道这里么?”
“当然知道。”西法在他身旁站定,“就是从不过来。”说完,他侧头看向苏逝川。
月色温柔至极,而月色下男人凝视的眸光则像幽深的一汪chūn水,倒映着漫天星辰,像起了层微光莹莹的雾。
倏然之间,苏逝川蓦地开口,低声道:“以前在帝国帝都的远郊有座旧歌剧院,我偶尔会过去看他们,顺便布置下去新的任务。”
有关“乌鸦”的真相才坦白不久,两人还没有机会深入jiāo流,西法第一次听苏逝川提起这么细枝末节的部分,好奇同时又难免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听他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在回忆,结合教堂特殊的气氛,西法恍然产生了一种他在悼念的诡异感。
“那座歌剧院还在么?”西法下意识接话道。
“没了。”苏逝川轻叹口气,“在你们离开白帝星以后我回去点了把火,后来就没再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