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拔列炎已然恼火,却半天也说不出呵斥的话来,只是死死瞪着卫长轩。
看他这样,尉迟锋也有些慌了:“拔列将军,卫长轩的猜测莫非是真的,拓跋公那日起身并非病愈,只是qiáng撑病体的掩饰之举么?”
拔列炎从鼻孔里出了口气:“拓跋公身体好得很!”他虽这么说,底气却显得不足,带着几分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此战不能拖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卫长轩上前一步:“拔列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拔列炎yīn翳地看了他一眼:“卫将军乃朝中指派,不受本将管辖,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多问。”
卫长轩点头道:“拔列将军是慡直之人,那我也就直说了。将军应当知道,如今大昭多半兵力都分布在藩镇,握在各节度使手中,皇上能够亲自调派的兵力不过禁军而已。此番我所带来的这七万人马,皆是禁军jīng锐,对朝中来说,着实是一支心血之师。可在我出征前夕,皇上亲口向我道,这次出征,务必死守盘门关,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可让盘门关,乃至甘州凉州一线落入燕虞人手中。只此一句,便可看出这河西之地在皇上心中的份量。毕竟,河西是大昭的西北门户,倘若失守,燕虞铁蹄顷刻便可南下,直入都城建安。”他顿了顿,“我知道拔列将军是东胡人,心中对中原人所把持的朝廷很有些不以为然,更不会将我这个外族人放在眼里,可我们现在的目的却是一样。这里是河西,不止是大昭的西北门户,也是你们东胡人的家乡,是你们世代所守护的土地。我们虽不是同族,先前也不是同袍,可这一战,我想请拔列将军同我坦诚相待。只有这样,拔列将军才可为拓跋公守住这一方土地,而我也可完成使命,不使燕虞动摇大昭国祚。”
拔列炎盯着他,眼中的yīn翳稍稍消散,他轻哼一声:“何谓坦诚相待?”
卫长轩伸手入怀,将沉重的镔铁将印放到案上:“这是此次出征的将印,可调度我手下全部兵马,此刻奉上。从今日起,盘门关一概战事,皆听从拔列将军调遣。”
拔列炎神色微动,他低头看向那沉黑的将印,显得若有所思。
“还有一事需向拔列将军坦承,”卫长轩整理衣襟,俯身道,“此番收复盘门关和甘州城,皆因我同燕虞王子阿史那棘连结下血盟,这城实是他拱手让与我的。”
拔列炎猛然一惊:“你说什么?”
一旁的尉迟锋暗道不好,赶忙悄声喝止道:“卫长轩!”
卫长轩却置若罔闻,一口气道:“去年在云峡关之战中,我曾失手被阿史那棘连所擒,后来被他放回,这次相遇已是第二次见面了。”
拔列炎沉声问道:“阿史那棘连是燕虞人,为何一而再对你手下留qíng,还将盘门关让给你,你同他是朋友不成?”
卫长轩摇头:“我同他的关系不是朋友,只是敌人的敌人而已。我们此番结盟,便是为了除掉共同的敌人,阿史那努尔。”
拔列炎沉默地看了他片刻,低声道:“燕虞的大王子同右将军之间素有嫌隙,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可你知不知道,你私下结盟却是犯了朝中大忌,是死罪。”
“拔列将军!”尉迟锋赶忙上前,在卫长轩身边跪下道,“卫长轩出此下策,也不过是一心为了大昭,为了此战而已。”
拔列炎脸色yīn晴不定,只是定定看着卫长轩:“你这人倒有些意思,明知我对你殊无好感,还敢将此事和盘托出。你就不怕我现在便上疏奏告朝廷,说你里通外国,罪不可赦么?”
卫长轩并不慌张,只摇头笑道:“方才我便说过,要与拔列将军坦诚相待,若是隐瞒此事,又怎能算得上是坦诚。”
拔列炎怔了怔,而后背转过身:“大家皆为此战,还是坐下说话吧。”
听他这么说,尉迟锋稍稍松了口气,同卫长轩一起归了座,却听拔列炎又道:“有一事,本将仍想请教。”
“拔列将军请讲。”
“先前盘门关失守,无论是我们东胡守军,还是你们都城来的援军皆有罪责。然而如今盘门关已被收复,大昭寸土未失,你回朝之后就算没有嘉奖,却也不会受到责罚。既然如此,卫将军是否觉得,我们不如闭门拒战,死守此关,拖过这次战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