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列将军,”尉迟锋有些不快地道,“你未免把燕虞人chuī嘘得太过厉害了吧,那重骑兵并非无法可破,只要陌刀阵一出,担保他们有来无回。”
自古以来重骑兵便是军中之王,平原野战时几乎没有其他的兵种可以与之对抗,直到陌刀阵的出现。陌刀的刃长三尺有余,柄则更长,足有四尺,一柄刀几乎有一丈长,其重量可想而知。这种长刀几乎无法单独作战,本绝少用于战场,直到大昭开国名将孟元武创下陌刀阵,才让这种惊人的长刀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陌刀阵最前方是盾甲兵,两侧为弓弩手,陌刀手隐于阵后,直到重骑推进时方撤开盾甲,直面迎击。陌刀手皆是重步卒,挥刀出击时,便如钢铁城墙上生出光刃一般,冲进的重骑无不人马俱碎。
然而卫长轩却是摇头:“云峡关一战已用过陌刀阵,阿史那努尔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此番一定会提防我们的重步卒,一旦我们结成方阵,他定会派轻骑前来gān扰,我们的重步卒机动xing极差,根本无法抵御。”
拔列炎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方才从城头上看,他们的轻骑分布两翼,将重骑掩在中后方,想必便是这个意思。”
他们说话间,又接连有火弹砸到城头上,浓烟滚滚,这火弹并非石弹,一时倒不会砸毁城墙,只是浓烟烈焰,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尉迟锋连连咳嗽,愈发焦灼:“依你们这么说,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敌人,却根本赢不了他们?”
拔列炎隐有笑意:“这位卫将军对敌军战术都已有所料算,想必早已拟好对策,你又何必着急。”
尉迟锋睁大眼睛,望向卫长轩:“怎么,你有法子对付重骑兵?”
“有,”卫长轩点了点头,“我们这次不用重甲,只用步卒,你敢不敢领兵?”
尉迟锋怔了怔:“用区区步卒去抵挡重骑,只怕转眼就被踩成ròu泥了吧,”他很快又笑了,“不过你只管下令,我绝不推脱便是。”
卫长轩却摇头:“当然不会让你去送死,我知道步卒无法抵御重骑,所以你们只是诱饵。”
“诱饵?”
卫长轩微微一笑,转身指向木楼的另一侧,盘门关以西的方向:“你们从西城门出关,把敌军引到那里去,我在那里设了一支伏兵。”
尉迟锋眼睛一亮:“什么样的伏兵?”
“只是一队刀斧手,不过足以解决燕虞重骑。”卫长轩又笑了笑,“毕竟我这些天在这里,也不只是修城墙而已。”
他说完,忽然一拍栏杆:“尉迟锋听令!速领步卒七万人,出城迎敌!”
尉迟锋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俯下身道:“是!”
等到他离开后,卫长轩又低头向楼下道:“骑兵营何在?”
下面立刻传来万余士卒的齐声应和。
“展军旗,随我出城!”
他刚要迈步,却被身后的拔列炎拉住,这个魁梧的男人显出几分疑惑:“卫将军,你还未曾向我下令。”
卫长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请拔列将军在城头为我军击鼓,”他顿了顿,“若是我回不来,城中军务就请将军主持。”
他话语中很有些萧瑟之意,拔列炎心中一惊,还想再伸手拉他,他却已戴上重盔,头也不回地去了。
城门的机括随着隆隆的鼓声缓缓开启,数万大军奔涌而出,城外cao纵火砲车的燕虞士卒躲闪不及,几乎被横冲直撞的战马撞飞出去。燕虞大军中的金色旗帜也同时挥动,cháo水般的燕虞骑兵挥舞着战刀冲杀了过来。卫长轩在此时却放开了缰绳,他一手执箭,一手挽弓,乌木的角弓在他手上已张到了极限,如同一轮满月,箭啸声穿过了战场,连同他身后数不清的箭雨,一起she向了燕虞大军的方向。
与此同时,战场以西的昭军步卒正在一点点地溃散,这批步卒大部分来自禁军,远不如东胡军骁勇,在燕虞铁蹄面前几乎没有抵挡之力。在连连败退之际,尉迟锋却顾不得思虑后路,他十岁便上战场,手中握起刀时眼睛都是红的,除了奋力拼杀什么也不顾。就在他双手持刀左右砍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亲兵的惊呼:“少将军小心!”一匹乌黑的战马从他身后跃来,铁蹄扬起,眼看就要踩上他的头颅,他连头也不回,屈膝反手便是一刀,修长的刀刃完全没入了马腹。他侧脸上满是被溅上的鲜血,却顾不得擦拭,手腕一转,下一刀便斩断了马上武士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