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拓跋信点了点头。
杨琰低声道:“大哥被判了大逆之罪,按律当诛,不知外公可否替大哥求个qíng面,保住他的xing命。”
“你要我救他?”拓跋信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听说杨玳这几年对你并不怎么样,你为何要给他求qíng?”
不等杨琰回答,他又连连冷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孩子除了眼盲,xing子也软弱,我们东胡从不看中这些虚假的仁义!他既然欺负你,你就该杀了他,你不但不敢杀人,还要救他,如此怯懦,简直愚蠢!”
杨琰被他这样凶狠地斥责,神色略有些怔忪,他沉默着,并不为自己辩解。
“不过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让他们留他一命。”拓跋信冷声道,他忽然俯下身,对着杨琰沉下声音,“你是阿依那的孩子,是我的外孙,你身上流着我的血,那就不该这么懦弱。这里是都城,是天底下最血腥最险恶的地方,你在这里,若是不想活得屈rǔ,就要把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恶毒,变成一个魔鬼!”
杨琰被他话语中的狠意惊到,他直着眼睛,向着老人的方向,低声道:“外公……”
“我就是一个魔鬼,把自己的女儿亲手送到都城的魔鬼,”拓跋信喃喃道,他声音里满是痛苦,“孩子,你记住外公的话。”
杨琰轻轻拉了拉他的手,默不作声地点了头。
此行除了拓跋信,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杨琰回到院中就听见卫长轩向他道:“也奚,洛兰姑姑来了。”
杨琰还没来得及惊讶,便闻到那熟悉的温暖气息:“洛兰……”
“少爷。”洛兰两步走到杨琰的跟前,却发现他已长得比自己高大,再不是那个伏在她怀中哭泣的孩子了。
“这些年的事,我都听卫小哥说了,”洛兰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心疼,“我走时就知道杨玳不会好心待你,却没料到他会做出那些事来。”
“没事的,洛兰,都过去了。”杨琰望着她的方向,浅浅地笑了笑。
洛兰有些迟疑:“你见过拓跋公了,有没有求他带你走?”
“外祖说朝中要留我在建安。”杨琰低了头,“我就没有再求他。”
洛兰的神色显出焦急来:“你为什么不求他几句,现今穆王府与东胡的联系只有你了,皇帝要留你在建安,这是要拿你做人质看待!万一东胡那边有什么风chuī糙动,建安第一个被拿来问罪的就是你,你不怕么?”
卫长轩在一旁听着,眉头微微一皱,而杨琰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微笑:“外祖对大昭忠心耿耿,我在这里没什么。”
洛兰有些忧心地道:“现在换了老三继任穆王,他的脾xing并不好,你在这里我还是放心不下。”
“别担心我,”杨琰抓到她的手,晃了晃,白皙的脸上是有些孩子气的笑意,“卫长轩会保护我的啊。”
洛兰一听,下意识扭头去看一旁的卫长轩,卫长轩却没有笑,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杨琰,过了片刻才向洛兰道:“洛兰姑姑,你这次回来还走么?”
“我……还是要回去的,”洛兰有些为难地道,“我在河西成婚了,是去年的事。”
卫长轩惊讶之后又赶忙笑道:“这是喜事啊!”他想了想,又问,“洛兰姑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我很早就相识了,”洛兰脸上忽然浮现出少女般的晕红,“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河西糙原上等我回去。”
杨琰显然听说过这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轻声叹道:“真好啊。”
卫长轩也赞叹了两句,而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洛兰姑姑,听说你在东胡也是贵族出身,为什么会来到穆王府?”
洛兰摸着杨琰的脑袋,笑了笑道:“少爷的母亲是拓跋公的女儿,在我们东胡就像公主一般,我虽与她同族,却拿她当主子看待。她不在乎我身份低微,跟我姐妹相称,我们感qíng一直很好。后来她嫁到都城,我却不能陪同而来,直到听说她怀了身孕,才偷了一匹马,从河西千里迢迢来建安看她,之后……就没有再回去。”
她那句“之后”,隐约透露出杨琰出生后王府中的乱局,还有拓跋王妃离世的仓促,卫长轩听着,心里无端生出唏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