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
一抬头,赵元初的目光直视自己。
“以后就这么说话,别再下官下官的。”
“知道了。”沈澈说。
☆、六
胡三把煮开的一大锅豆浆倒进木桶,抹着汗直起腰,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黑色的衣服,苍白的脸。
“客官坐吧!”胡三熟练地抹了抹桌子,拉开木凳。
“京城的生意有这么好?”戚飞羽轻声说着,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今年特别,快过年了,生意多是好事!”胡三满面红光捧着一碗碗的豆花,豆饼,豆浆,不停地放在每张坐满人的桌子上。
“客官你的,拿仔细了别烫着手!”一碗豆浆摆在了戚飞羽的面前。
坐在胡三的豆腐店前喝热气腾腾的大碗豆浆,再嚼两个刚出炉的烤饼,能顶得住腊月里呼啸的北风,所有人都专注地吞咽着手里碗里那股热乎劲,没人留意到这个黑衣人没有付账,也没人留意到黑衣人只是浅尝了一口,然后拿走了碗底压的一张细小字条。
来府衙接陆公公尸体的是陆文琪,带着几十个陆府的护院,一辆庞大的马车和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
“怎么没有带管家来?”沈澈问。
“陆福在府里布置灵堂,还要接待来吊唁的宾客,所以只好是在下来了。”
沈澈觉得这两个人的事完全安排反了,布置灵堂和接待宾客的应该是陆文琪,而带着人车棺材来接走尸体这样简单的事,让陆福做还差不多。
“在下担心路上马车颠簸,惊扰了义父,jiāo给别人办不放心。”陆文琪淡淡一笑,似乎又看穿了沈澈的心思。
沈澈点点头:“陆公子孝心可嘉,想来墓地也已选好了?”
“选在西郊,清净又依山傍水,相士说是个风水之地。”
“陆大人虽无子嗣,但有你这样的义子送终,也是难得!”说话的是刘大人。
“刘大人过奖了,在下只是尽绵薄之力,义父养育之恩,难报万一。”陆文琪伤感地说。
“府上举殡可是安排在明日?”刘大人问道。
“不,是今日午后。”
“如此仓促?”刘大人一愣。
陆文琪略一迟疑,道:“已经耽搁了数日,在下与管家商量过,都希望义父能尽早入土为安。”
耽搁了数日,这数日都在衙门,刘大人一听忙道:“甚妥,甚妥!”
按照礼数规矩,衙门也要在举殡前去吊唁一番,所以刘大人和沈澈在陆文琪走后不久就出发了。
“沈澈,你真有把握?”刘大人捻着胡子问。
“陆府急着下葬,属下更觉得把握十足。”沈澈照旧骑在马上,走在刘大人轿旁。
“只有两个时辰就要出殡,时间的确仓促,也不知与陆大人平素jiāo好的那些官员是否能到齐。”刘大人说。
“陆府一早就发出帖子,住得再远也能赶到,大人不必担心。”
“我担心什么?不过是想知道你的推测对不对。”刘大人道。
“这一点属下也有把握。”沈澈回答。
“沈澈,让前面慢点,万一追上陆府的马车就不好看了。”
吊唁的宾客正如沈澈所料,“陈州一栏”里的人全部到齐,官位最高的便是太尉杜大人,而“江陵一栏”里没有一个人来。
“这样的qíng景,皇上知道吗?”刘大人远远看着,忍不住自言自语。
直至举殡,刘大人和沈澈才打道回府,不料一出门便遇到了赵元初。
“皇上下诏让御林军在往西郊的沿途两旁戒备,本官戎装在身不便下马,请刘大人见谅!”赵元初一身银色盔甲,英姿焕发骑在马上,手下的御林军也已在道旁整齐排开,煞是威风凛凛。
陆公公是一品官员,这个规格是必要的。
刘大人忙道:“赵大人客气了!赵大人辛苦!”
沈澈第一次看到赵元初穿戎装的样子,英武之气难以言喻,觉得男儿便应如此,又想到自己曾与赵元初数次吃饭喝茶,面对面的倾谈,甚至还共乘一骑。。。虽是微微红了脸,却不禁露出笑容。
“沈澈,笑什么?”赵元初突然问道。
沈澈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许是自己笑得发傻被看到了,赵元初的眼中竟然也带着三分笑意。
“我。。。下官在想,若是衙门也能有这样的盔甲穿戴便好了。”沈澈急忙编了个果然很傻的理由。
“哈哈哈哈!这也想的出来!”赵元初忍俊不禁,刘大人一向矜持,也差点大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