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珍冷哼一声 “惠姐姐倒是对巫蛊之术挺熟悉的嘛!”
惠贵人刚想反唇相讥,却被景宁轻轻拦住了。
“太皇太后,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起身,径自走到殿中央,敛身揖礼,微垂着眼捷也不看旁人,只落在自己脚下红锦绣金心团花地毡上。这向来是个喜欢默默无闻的人,平素只静立在角落里,此刻却难得这般高调,在场众妃嫔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太皇太后似有一丝意外,转瞬,摆了摆手。
“但说无妨。”
景宁再次敛了敛身,尔后,若有所指地道:“太皇太后容禀,依臣妾看来,这对巫蛊娃娃,虽说是从承乾官搜出来的,可也未必当真就是贵妃娘娘所为!”
一石,激起千层làng。
太皇太后眯着凤眸,示意她说下去。
景宁承旨,点头再拜,“臣妾觉得,既然有人胆大包天,敢下咒毒害皇后娘娘,自然是会考虑极近周密,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给搜出来。而且,这娃娃是诅咒皇后娘娘的,写上去的生辰八字对,但放的地方,却错了。”
是的,那she偶人放错位置了。
许是时间仓促,图谋陷害之人一时间来不及考虑,便将那东西扔在了旁的寝殿;又许是不懂,只知大概的做法,cha了针,写上生辰八字,就当是完成了。可终究是百密一疏了。
“臣妾不才,也曾听官里的老人们说过,巫蛊大概的方法。如若贵妃娘娘当真是心怀叵测 也应该将那偶人放在储秀官去,而不会是承乾宫。这根本就是经不起推敲的。”
宁寿殿内,香雾袅袅,外间偶尔传出几声婉转啾啼,漫染过格子架上兀自滴翠的蟹爪莲,清曼dàng漾,比之外面漫天冰雪,宛若两季。
景宁的话刚出口,即刻就被在场诸人品味了个遍,众人神色各异,却偏找不出一点错处。
是啊,即便再有恃无恐,有谁会将诅咒别人的东西,放到自己身边儿呢……
半晌,太皇太后颔首,看向她,脸上略带了几分赞许。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景宁抿唇,一副爱宠若惊的样子,“太皇太后心明眼亮,岂会被那雕虫小技蒙蔽了去;臣妾无状,才卖弄了一番……”顿了顿,又拜,续道,“臣妾略懂针黹,若是太皇太后信得过,不如将对这娃娃jiāo给臣妾,待臣妾与尚服局的郑司衣商讨过后,定能查出这扎制娃娃之人。”
说罢,便走过去,扶起了地上的东珠。
“太皇太后,贱妾觉得不妥。”
这时,安贵人忽然起身,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谁都知道,这宁贵嫔素来与贵妃娘娘jiāo好,宁嫔这么说,是不是为了袒护贵妃娘娘,还是未知;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借纠察之便,铲除异己,以权谋杠呢……太皇太后, 这对官里其他妃嫔,太不公平了……”
李芳沁的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
可旁人是敢想不敢言,她却直言不讳,倒是挺有胆量的。但这出戏码早已安排在先,岂会让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就搅了局呢……
“沁儿这话倒也对,”太皇太后似是听进去了,李芳沁略略得意,可就在她想毛遂自荐的时候,太皇太后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那这样吧,哀家从慈宁宫派出个人来,也让皇上从内务府调出些人手,琏着宁嫔和敬嫔一起,大家一块查,不就不怕出什么纰漏了么!”
宫正司还不行,偏要扯出一个敬嫔来。
这章佳口阿敏可一向是唯慈宁宫马首是瞻 太皇太后什么意思,她便照着做,从没有过违背。众人看在眼里,面上却又不好说什么,早有荣贵人怏怏不乐地起身,告了退。
其他妃嫔,便接连而去。
佟佳口仙蕊在跪安的时候,曾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景宁一眼。
景宁当然没错过,转眸一笑,似云淡风轻,目光相触的刹那,却有无数利刃倒戈,凌厉而来,让人不寒而粟。
盘查不过是在两日之后 果然办得雷厉风行。
初九那日,是个晴好的天气。空气中飘着的风依然是寒的,吸入肺,彻骨的凉。
景宁与敬嫔章佳口阿敏相携,琏同慈宁官的瑛华嬷嬷,宫正司的周司正,尚服局的郑司衣,带着内务府的宫婢奴才,声势浩大,一并去了东西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