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落了一子,又问:“想吃葡萄了?”
我笑道:“想吃葡萄是才要种,哪里来得及?不过就是偶然想种些东西罢了。”
苏恒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可以先找朕要。”
我略听出些意思来,便笑问:“皇上那儿也种了葡萄?”
他把玩着一颗棋子。汉白玉磨成的棋子在他珍珠似指甲间翻着,那双手一如既往的好看并且灵巧。片刻后,他挑了黑眼睛漾漾的看我,笑道:“朕能给你弄来。”
——这个倒是实话。然而他日理万机,我若日日为了种葡萄这种小事叨扰他,大约用不了多久他就烦恶了。
我笑道:“我记下了。”
才说着红叶已经端了个白玛瑙碟子过来,我看了看,碟子上只红艳艳地躺了十余粒洗好地莓,个个都不过杏核儿大小。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却未免小家子气了。便笑问:“怎么就这么几颗?”
红叶道:“回娘娘,便送来只这么多。这还是去年上汜节夫人从谷里挖回来的苗子,一直养在花房里,今年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它提前开了花,结出这些果子来。这也是独一份儿了。”
我点了点头— —还在想哥哥怎么忽然这么勤快了,原来是嫂子的心意。
嫂子身子病弱,哥哥能体贴着她的意思时,是从来都不推辞的。
我说:“可赏了东西?”
红叶说是,却不说赏了什么。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再多问。
韶儿此刻正皱着眉头苦思,嘴唇抿得紧,ròuròu的脸颊上便鼓了两个包,让人看了便想戳。
我便剥掉果蒂,在他嘴唇上压了一颗。他先还还没反应过来,晃着小脑袋想要躲开,一会儿明白过来是我了,面容才松懈下来,张嘴连我的手指一并咬了,眯了眼睛对我笑。
我笑着把他拨回到棋盘上,他落下一子,又仰了头看我,目光漆黑晶亮。我便又往他嘴里填了一颗。
才不过这么一会儿,盘面上的局势居然就已经清晰起来。
连我也能看得出,韶儿这边已经一塌糊涂。
——不过是跟孩子玩儿罢了,苏恒还真是不客气。
苏恒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手里把着枚白子开始敲桌面,哒,哒,哒。
韶儿忙回神来。
红叶在一旁给我使眼色,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捧了盘子呈上去,道:“皇上也尝尝鲜。”
苏恒不说话,目光瞬也不瞬注视着盘面,啪的落下一子来,淡淡道:“先放着吧。”
我想了想,还是先捻起一颗,也送到他的唇边。他目光瞬也不瞬注视着盘面,我反倒不明白,这种盘面有什么好专注的。
他片刻后,才张嘴含了,道:“你跟韶儿说说,他下得怎么样?”
韶儿忙又抬头看我,圆嫩的脸蛋又鼓起来,黑眼睛明亮得像宝石。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忍太打击他,只道:“你下得不错,不过暂时还不是你父皇的对手。”韶儿便眨了眨眼睛。
苏恒道:“既然输了,就乖乖回房睡觉去。”
韶儿争辩道:“还没下完。”
苏恒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瞟了他一眼,跟小孩子争论道:“没下完你也输了。”
清扬抱他回房的时候,韶儿满眼睛水汽。
我不由就有些不忍,回头对苏恒说:“让他再……”
苏恒抬手往我唇里也送了一颗地莓,我对上他的目光,不觉噤声。
身上一轻,便垂了眉,圈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日照旧是个清朗的暖天。
早朝三日一歇,今天正好赶上。苏恒起chuáng后便不急着走,先去后院里练了一回剑。
红叶给我梳洗好了,瞟见外间枝头雀儿叫,便指给我看,笑道:“可见日子是真的越来越好了。”
我身上还乏倦着,便不接她的话。
红叶又道:“后院儿花开的也好,又是清晨,人说芍药清露最是堪怜,娘娘不去看看?”
她是让我去看苏恒练剑的。
不过我早过了看着他便什么事都觉得甘甜的年纪了。
便岔
开话题道:“邓纯病了,我有心让清扬代我去看看他。向你讨了牌子没?”
红叶道:“讨是讨了——其实她昨日出去了一遭,我琢磨着是在北宫门被拦下了。回来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