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不出这种意态,心中却暗暗有所憧憬。
红叶又悄悄的告诉我说,不知道谁放出话去,说我有皇后的命格。这个人明明是戾帝的属下,却还敢来沈府提亲,想必是有争夺天下的野望。
我时默然。此刻的局势,天下人皆看得清。戾帝得河北而有天下,他人得河北而可争天下。传出沈家女儿有皇后命格这种流言,并不奇怪。
我忽然便明自为何父亲对来人生气,舅舅却对他欣赏有加了。
河北很快也不能置身事外,而父亲仍有偏安之心。这个人敢在此时将刀兵带进沈家的宴席,正是在bī父亲尽早表态。而当时便解了佩剑求娶,则是因为他瞬间便已判断出,我的出嫁便预示着河北之地日后的动向。
看似恣意妄为,却并非真就是个狂悖胡来的人。反而聪明果敢,心怀高远。舅舅说他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想必并非谬赞。
我便留了心。问红叶,她告诉我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红叶说,是来赴宴的宾客们嘲讽他时所说的。这些人既然来了,便必然也存了与沈家结亲的心思。眼看要被人捷足先得,便传这种流言。
戾帚自己也应了谶语,自然对这些话更在意些。他新破了长安,威震天下。正是睡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时候。若此人向沈家求亲的事和流言道传进戾帝耳中,只怕戾帝再不能让他活着。
我不自有些焦急,想要提点他。却不知该如何将话传递给他,不觉辗转反侧。
醒过来的时候,chuáng帏已经打起。
天际泛自,屋内却还有几分黑沉。花枝上红烛将尽,烛泪层层垂落凝结,烛心那笔火光燃得平稳,晃也不晃下。
苏恒似乎也刚起chuáng,正背着我在chuáng下更衣。
忽然便目过头来,见我睁着眼,便料到了似的微笑起来,回身揉了揉我的耳垂,道:“不用急着起来,再睡会儿吧。”
黑睥流光,灿若星辰,依稀就是我梦中所想见的模样。
我时有些恍惚,将手心贴上他的手背,道:“我做了个梦。”
他眼睛便柔柔的眯起来,问道:“什么梦?'”
我说:“梦到我及笄那年,你到沈府来观礼。”
他并不答话,只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道:“今日还有朝会,朕得去了。”
他触着纱布,扯动了我头上的伤口。我一激灵想到昨夜的事,瞬间便清醒过来。
忙扶了额头,起身跪在chuáng上。
苏恒道:“怎么了?'”
我摸不清苏恒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历来太后与皇后jiāo恶都只在暗处,最多明面上不相往来也就是了,倒是前朝孝明皇太后曾明着指斥桓帝杨皇后心怀怨恨、想谋害她,杨皇后在孝明太后跟前跪着哭了三日,才让她回心转意。而后婆慈媳孝了两个月,杨皇后终于用碟子甜糕让孝明皇太后死得不明不自。
太后说出我想整死她这话时,必然不知道这段往事。
不过我很清楚,就算我去太后跟前跪着哭三年,她也不会有半分心软。苏恒不是桓帝那种会
让皇后替他批阅奏折的昏君。而太后虽不像孝明皇太后那般拥互有功,但她是苏恒的亲生母亲。
拥互有功的人少有善终,皇帝的生母则又是另番qíng形了。
一力降十会。太后有恃无恐,尽可以随心所yù的折腾我,我却不得不步步小心。
我深深叩下头去,道:“不能讨得太后欢心,是臣妾无能。太后教训臣妾,臣妾不敢辩解。然而cao控太医,不许太后问诊事,臣妾万万不敢。恳请陛下明鉴。”
这些话本该咋夜便对苏恒说,然而先是句我要整死她,后又是方墨砸过来,太后要撒泼,正该让她尽qíng的表演。我只需含羞忍rǔ、惶恐茫然便够了,认真跟她分辨反而不好。
苏恒沉默了好会儿,才说:“可贞,抬起头来。”
我便抬了头望向他。
这个人可以让我生,让我死。我若不能杀了他,便只能依赖他。
他说:“可贞”用拇指摩挲着我的眉角,道,“让你受委屈了。”
我伤口肿的厉害,他摸过的地方像针剌般疼。
其实我并不怎么觉得委屈。上世我倒是不曾忍过气,太后自然也没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委屈受。但是结果又怎么样?
苏恒亲口说我无关雎之德,有吕霍之风。以此为名废后,继而废太子,生生将我bī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