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哈一声,摸着鼻子笑了起来:“虽然你这样称呼我也没有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柳画年这个名字。”
“你……究竟是谁?”我不敢断定,这个人是谁。五官是柳画年的五官,但声音,却介于他和公主之间,有点熟悉,又有点不熟悉。
他轻轻一叹,从脸上轻轻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我又啊了一声,正要喊出公主二字,却见他将假凤仪公主的脸摘掉了,如此又变回了柳画年。
变来变去,宛若戏法。
“你是谁?”
“我可以是你见到的所有人。”他柔声回答。
我摇头:“我不明白。”
他朝我走了一步,正色道:“向大小姐,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一怔。相信吗?其实,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最近的经历却让我开始迷惑,如果不是鬼怪之说,就实在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见我迟疑,柳画年又道:“那么,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么?”
“你想说你是神仙?”我说出这句话的用意本是质疑,却不料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
我的反应是立刻后退了三大步。
他见我如此惶恐,忍俊不禁:“向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神仙。”
“我……只是怕……真相。”我咬着嘴唇,声音低低。
他面色顿变,定定地看着我,不知为何,那目光竟还带了些许悲悯。
是的,我怕真相。
虽然我真的不明白这混乱的一切究竟暗示了怎样惊天动地的真相,但是,我有预感,那真相必然非常难以接受。不然的话,疼我如斯的爹爹,不会连着苏家一起瞒我。所以,尽管我一直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事到临头,答案呼之yù出时,却又开始害怕。
“你怕什么?”柳画年的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听起来,梦呓般朦胧,却悠远,“最坏的事qíng都已经发生了,不是么?”
没错,他说的对,最坏的事qíng已经发生了——小白死了。这世间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事qíng,那么,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所以,难道你不想知道苏荇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会在死后,出现在你面前么?”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真奇怪,明明心跳没有加快,明明身体没有颤抖,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平静,可是,我的眼泪却自己流了出来,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柳画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他是因为我而枉死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全部接纳,无法再去思考。
他说他是名散仙,叫怀鲤,喜爱四处游玩。某日游到天山雪峰,见一少年坐在一块岩石旁,于是便与他搭讪,谁料无论他怎么逗诱,少年都一言不发。
他从未被人类如此轻谩,越发铁定了心要bī得少年开口。因此,当他发现少年的目光胶凝在一棵小糙上时,就拔下了那根糙,笑道:“你要这个东西?那就求我吧。”
少年顿时面色大变。而更意外的是,那根糙长在地上时,绿油油的,结果才一离开土壤,就立刻枯萎了。
原来,那就是传说中十六年一开花、花只一朵,可解百毒的还灵糙。
少年中了毒,这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
却最终扼杀在了他轻佻的举动中。
就这样,解药没有了。苏荇死掉了。
怀鲤叹道:“我生平妄为无数,唯独这件,最令我后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他露出惊讶之色,唇角上扬笑道:“向大小姐,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也不必……”话没说完,我已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咬的是那么用力,以至于舌尖立刻感觉到了腥甜的味道。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玩闹,连忙推我,但我死死咬住,怎么也不肯松口。怀鲤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索xing就不挣扎了,温顺地站在那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缓缓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呜咽着,终于开始遏制不住的颤抖。
叫我怎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一个无聊透顶又粗心大意的神仙;
一场莫名其妙又糟糕透顶的灾难;
最最最重要的是,我的小白就那样的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