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公子要不要买一支?”小贩问。
“云鉴(那时还没有及冠,没有字),我可不可以要这个?”子苍眨眨大眼睛问。
“……”他可以说不行么?恐怕是不大可能,但是……
子非摸了摸口袋,还有最后一个铜板。很遗憾,糖葫芦要两个铜板。
“钱不够了,下个月再买吧。”子非别过眼不忍心直视子苍失望的神qíng。
“那好吧,走了。”子苍倒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略略有点失望地说,走开了。
子非突然觉得很内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按理说他根本不必顾及子苍,却巴巴地跑去把人家领回了家,还供吃供穿的。子苍要一支糖葫芦,但是他给不起,这是实qíng所迫,他大可以不必内疚。
可是这种感觉……
(容薄暮来形容一下,就像是家里太穷,老婆大人想要吃一支糖葫芦,但老公买不起时的感觉……)
想了想,子非忽然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一条红线,上面还挂着一枚铜钱。
“喏。一串糖葫芦。”子非把两枚铜钱jiāo给小贩,换了一串糖葫芦,然后追上了子苍。
“给你。”子非把糖葫芦递了过去,“这个月也只能买一串了,否则我们就得挨饿了。”
“你不是钱不够么?”子苍惊喜之后奇怪地问。
“突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枚。”子非说。
“嗯?就是用一条红线串的?”子苍想起子非脖子上是有这么一条红线。
“嗯。”
“你不是说那是家里人给你的么。”子苍记得子非说起过他是孤儿,被人捡到时脖子上就挂着这么一个铜板。
“只是一个铜板罢了。”子非早已对找到家人这件事绝望了,挂着那个铜板也不过是种习惯罢了。
“……你等着。”子苍把糖葫芦往子非手里一塞,从匆匆跑掉了。
子非愣愣地站在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
“喂,小哥,我要刚才那个人给你的那个铜板,我拿别的跟你换。”子苍跑回小贩那儿企图要回那个铜板。
“这个……这位小公子,刚刚铜板都混在一块穿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啊。”小贩拎着一串铜板说。
“……那就都要了。”子苍咬咬牙说,从脚腕上摘下了一条银链子。
那还是他很小的时候收到的礼物,一直没有摘下来。
“那成。”小贩忙不迭地接过银链子。这链子一看就是jīng致值钱的东西,莫说一串铜板,几十串几百串只怕还换不来这链子。
于是,子苍就拎着一串铜板回去了。
“子非,你看,这次我们可以买好多糖葫芦了。”子苍笑着跑回了子非身边,递给他一串铜钱。
子非:……
“你看看哪个是你的?”子苍抢回子非手上的糖葫芦,把铜钱给他。
“上边有标记的,回去再看吧。”子非说,“你怎么弄过来的。”
“啊?那个……那个大哥人很好啊,就都给我了。”子苍说。
“你当我傻子么?”子非微微抽搐了下。
“呃……我脚上还有一条银链子,就换了。”子苍低着头说。
子非更加无语。他见过那条链子,绝对是少有的极品,而且上面还附有符咒,可以祛病防灾,那个笨蛋竟然给换了一串铜板回来!
只怕现在再追回去人早已跑得没影子了……哎。
子非长叹一声,没有告诉子苍那串链子能买的糖葫芦数足够蛀掉他所有的牙。
“回家吧。”子非说。
“嗯。”子苍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个真好吃。”子苍笑咪咪地说,又啃又咬。
子非见他吃得开心,心qíng也渐渐愉悦了。
“喜欢的话下次再买吧,反正现在我们有不少钱。”子非晃了晃手上拿串铜板,苦笑着说。
“嗯。O(∩_∩)O~。”子苍开心地应道。
他的愿望,也只是偶尔能买得起一支糖葫芦罢了。
即使曾经贫困jiāo加,我的愿望必须卑微至此才能够实现,但那种愿望实现的幸福却是最最真挚的,因为子非倾尽了所有为我实现了那个愿望。
即使我的愿望不过是一支糖葫芦,而子非的所有也不过是他胸口象征与家人牵绊的一枚铜钱。
这一切,无伤于那份付出的心意。
还有那条链子,我知道它很贵很贵,却是我仅有的可以赎回那枚铜钱的东西了。那枚铜钱一样很珍贵,因为那是子非与他的家人最后的牵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