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要再想了,秦素啊秦素,你就是想得太多,求全太多,才会落得自己身心俱疲。你若是真的无qíng无义,何必这般痛苦。”
说到底,还是他太善良。王宗炎是他什么人,是他的灭门仇人啊,若是他真的无qíng无义,管他几分真心几分真义,报复便是报复,何必赔上一颗心。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秦素啊,忘了这些吧,为你自己,好好活。”
“要走了?”李骥啜着酒,问道。
秦素进门,轻轻点头。
“爷,不再留一会么?”一旁的美人娇嗔道,一双美目yù语还休。
秦素一僵,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他自己。
甜美的、娇嗔的、羞赧的、无辜地、楚楚的……他都做得出来,他和醉chūn楼的人,本就没什么区别。
“今天不行,有空再来。”李骥点了点佳人的额头,起身就走。
笑得温柔,走得无qíng。
那个男人,也是个好戏子,秦素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怎么不多喝一会,醉卧美人膝难道不是乐事一件?”秦素倚门微笑,漫不经心的一抬眼流露出的却是别样的风致。
“比起醉卧美人膝,我更喜欢,醒掌天下权。”李骥一笑,有些傲然,有些张狂,一身凌然。
秦素垂下眼帘,微微含笑。有些人,当真是该站在至高无上的地方,俯瞰众生。
“我想去见一个人。”秦素说道。
“一定要么?”
“是。”
“……好吧。”
跟着狱卒走过cháo湿yīn森的天牢长廊,秦素一脸肃穆。
脚步声踢踢踏踏,还不时伴着半疯半傻的犯人的呼叫笑骂,是一种诡异的安静与喧哗。
天牢很暗,墙上的油灯昏昏的,随着yīn冷的风摇曳,忽明忽暗。地上也是cháo湿的,不是可以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到了。”看不清面目的狱卒声音沙哑地说道,开了门。
倒是比他想象的要gān净些。
封闭的石室,只留下一小扇天窗和沉重的铁门,石室内倒是还有石chuáng和石桌,但是岂可与王府的富丽堂皇相比?
“你比我想的,来得早。”王宗炎坐在石chuáng上,看着进来的人。
“迟早是要见的,倒不如早点来。”秦素随意坐在石椅上,淡淡地说。
王宗炎看了他许久,说道:“以前,你不开心,现在我懂了;可是大仇已报,为什么你还是郁郁寡欢?”
以前不开心,是因为你;现在不开心,却还是因为你。
秦素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无可喜,亦无可悲。”
错,是有太多可喜,太多可悲,到最后不知该喜该悲。
王宗炎自嘲一笑,不语。
“秦家那场火,是你派人放的么?”秦素问。
“是与不是还重要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多按些罪名也就这样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相!”王宗炎突然高声说道,“你以为什么才叫真相?我bī你哥自杀,灭你秦家满门,我荼毒百姓,民怨沸腾,我私通辽国,叛国求荣这些才叫真相么?!”
秦素低头不语:“我知道你没有叛国。”
“我有,我是和辽国签了盟约,也是泄露了大业的军qíng,的确是叛国了。”
“我知道你还有后招,只是现在实现不了了。”秦素说。
“对……实现不了了,反而作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罢了,我不想再提这些。”王宗炎叹了口气,说道。
“……”
“有件事我不明白,现在正好可以问你。”王宗炎说。
“请问。”
“我和辽国签约的事qíng虽然一直暗暗商议,但真正结盟却是不久前的事qíng,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外出游学未归,是谁告诉你秦家的消息?”
“秦岚,我哥。”
“你哥……呵呵,果然是他。”王宗炎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秦素摇摇头。
“大业皇族历来是由一支暗卫的保护的,我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有多大,但确实存在,他们也负责调查官员,搜集qíng报,暗中监视,保护皇族。你哥就是其中之一。”
“你骗人!我哥根本不会武,况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不会武?呵呵,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你们一起长大,难道还真的一刻不分地黏在一起?秦家不过是没落的士族,没多少田产,你却能衣食无忧长大,你以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