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_作者:海青拿天鹅(12)

2017-06-02 海青拿天鹅

走到木桶前,馥之在一旁除去披在病人身上的外衣,又帮忙架住他的身体,一番劳动,总算将病人缓缓卸下,放入了药汤之中。
顾昀松下一口气,又赶紧转过身去,扶大将军坐稳。
忙碌一番,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馥之见桶旁放置的小钵中,方子上吩咐拌酒捣碎的糙药已经备好,走过去,将药渣拿起来看了看,用一块巾子包好。
大将军被顾昀扶着靠在桶边,头斜向一旁,虽昏沉,双眉却深深蹙起。
“扶稳了。”馥之轻声道道,将药包浸入汤水之中,片刻,拿起拧gān,把大将军从头向下用力擦拭。
女子力道本无多少,顾昀扶着大将军,并不费劲。他抬眼,蒸腾的水汽中,馥之神色专注,巾帼下,脸庞泛着淡淡的嫣红,双曈光泽幽深而氤氲。
……开颅取骨,剖腹割瘤,起死回生。他想起之前馥之说的话。
“劳将军与我换位,须擦拭大将军后背。”他突然听到馥之开口道。
顾昀立即回神,看她一眼,小心地移过另一边,正面扳住大将军的肩膀。
馥之将药包再浸拧gān,从大将军后脑向下仔细擦拭。
“扁鹊可识得陈勰陈扁鹊?”过了会,顾昀突然问道。
馥之一怔,手上动作稍停,片刻,又继续擦拭。
“将军何来此问?”馥之语气平淡。
“开颅取骨,剖腹割瘤。”顾昀低声,双眼盯着馥之道:“昀生平只在陈勰处亲眼见过。”
“哦?”馥之看看他:“将军既见过,如何来问我?”
“那时已是十年前,之后,陈扁鹊便不见了踪迹。”顾昀道。
馥之心中稍展,微微一笑:“这话馥之也是听别人说起过罢了。”
“如此。”顾昀淡声道。
馥之把目光移开,看着手上的动作。
白石散人自从入太行山结庐便已不问世事,馥之不知道他过去有何经历,但凡有人问起他本名,即便是颍川的家人她也从不告知。不知这左将军突然打听,所为何事?
馥之不想打听亦无兴趣知晓,只专心gān活。
待帐外侍从进来之时,大将军已经拭净更衣,重新回到榻上了,顾昀和馥之皆大汗淋漓。
“大将军药浴已毕,还请医官为之针砭周身经络,不久即可转醒。”馥之为大将军把了把脉,对一脸期待的众人微笑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讶。
“扁鹊为何不亲自施针?”沉默片刻,一名军医疑惑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馥之看看他,神色平静:“馥之只通药理。”
众人一阵安静,三两目光相觑,各怀心思。
都督刘矩却无暇计较,忙请军医去为大将军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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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之走出营帐,只见日头已经将要西沉了。晚风夹着些寒意chuī来,她轻轻地打了个哆嗦。
她刚才说的是实话。
白石散人jīng于医道,馥之跟了他,却对治病救人的手段并无多大兴趣。白石散人有徒弟两人,不愁衣钵传承,馥之又是好友托来照管之人,故而也不对她要求什么。馥之虽无心向医,却对糙药甚为热爱,诊脉观望之术,也是她为了习药才用心去学的。在太行山的数年之中,馥之将白石散人多年累下的病例药方都一一翻阅,除了研习,又常试着将白石散人的药方重新配过。到了后来,有时,连白石散人也不得不承认馥之所配药方更为出色。
“阿姊冷么?”阿四在身旁探过头来,鬼jīng一般地看着他。
馥之拍拍他的脑袋,笑了笑,正寻思着回自己营帐去把汗湿的中衣换掉,却见王瓒走了过来。
“你往日治愈之人都曾似这般药浴?”私下面对,王瓒连“扁鹊”也懒得称呼。
“非也。”馥之答道:“不是人人有这般大的木桶。药浴乃为退热,病患醒转服药,可事半功倍。”
王瓒想了想:“那未醒之人怎办?”
馥之瞥他:“自然将药qiáng行灌下。”
“如此。”王瓒点头,看看馥之身旁的阿四:“你救阿四时可曾为之药浴。”
“不曾。”馥之道。
王瓒同qíng地看看阿四。
馥之却觉得身上愈发凉了,向他一礼,径自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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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下之时,昏睡了几日的大将军何恺发了一身热汗,终于退热醒来。
众人欢欣不已,忙给他喂下馥之方子上的药汤,又喂些粥食。大将军虽醒,jīng神仍是不济,服药喂食之后,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