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叫温澄海,他也抱手回礼:“尤姑娘好。”
几人寒暄过后,尤文扬发现美娘着了件男子披风,便指着问:“这是……”
美娘道:“我不慎挂破了衣裳,幸亏温大哥看见把披风借给了我,不然我可要出丑了。”
“澄海素来仗义,颇有君子之风。大伙儿常说若哪家姑娘嫁他,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尤文扬颇有深意地说了几句不相gān的话,美娘心领神会,香腮霞绯更浓了。
她赶紧岔开话题,把带来的包袱jiāo给尤文扬:“娘给你做的衣裳鞋袜,还有几盒点心,你拿去跟同窗分着吃。娘让我问你明天回去吃饭不?过年你也只回家了两日,明天上元灯节,你好歹回去看看娘,她怪想你的。”
尤文扬默了片刻,道:“我不想看见那房的人。”
美娘道:“不想见就不见呗!你回来就进娘的院子,咱们吃过饭就出门赏灯,不跟他们打照面,哥你说好不好?”
“好……吧。”尤文扬忽然话锋一转,对温澄海道:“你明天去我家过节罢,不然你一人在此也是难熬。咱们可以一块儿回来。”
温澄海连忙拒绝:“我一介外人怎好去打扰贵府,不碍事的,国子监里还有其他同窗,我和他们一起过节。”
尤文扬揭穿他:“哪里还有其他同窗,他们一个个早就回去了,只有你家是外地的,在京城也没个亲戚照顾。你我qíng同手足,莫要推辞了,就去我家。”
美娘也劝:“多个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儿,我们就喜欢人多热闹,温大哥你别跟哥哥见外了,答应他罢。”
尤家兄妹再三邀请,温澄海盛qíng难却,只好答应。美娘眼里小小的雀跃掩不住,福了个身就匆匆告辞了。
“哥明天早点回来,我和娘做好菜等你们!”
回到府里,美娘没先去俞如眉那儿,而是回阁楼把披风脱下来浣洗了,叮嘱樱桃好生看着莫要被人拿了。
樱桃有些不满意地说:“姑娘您多此一举,这料子还没咱家小厮身上穿的好,谁稀得偷拿。”
美娘瞪她:“叫你守着你就守着,哪儿这么多废话!gān了你替我收回屋,我自个儿熨平熏香,你毛毛躁躁的,我怕你弄坏。”
说罢美娘去俞如眉的小院子吃饭,还给了王嫂些银钱,让她明日单独出府买些上好的酒菜待客。
晚上临睡前,美娘把披风展开,一寸一寸细细熨平,突然发现边角有个地方开线了,便拿针线来补好,密密的针脚扎得结实。美娘做着做着一时兴起,便换了根牛毫小针,穿上一股青色细丝线,在披风领子的后面绣了个米粒儿大小的“美”字。
“真好闻。”
美娘捧着披风深深嗅了一口,满心陶醉地躺倒在绣榻上,脑袋枕到换下的破衣裳,掉出一块脏兮兮的帕子,印满她的小脚印。
美娘瞥见好心qíng顿时烟消云散,她怒气冲冲地喊:“huáng莺,huáng莺——”
huáng莺推门进来:“姑娘什么事?”
“这东西怎么在这儿?!”美娘捏起帕子扔在地上,小脸气得通红。
huáng莺糊里糊涂:“这不是姑娘你的吗?在国子监门口我从你脚下捡的。”
美娘恼极了:“什么叫是我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用这种花样儿的破帕子了?快拿去烧了,不许再让我看见这张糟心玩意儿!”
“好了好了,我拿走就是,姑娘您别发火。”huáng莺委屈撅着嘴,拾起帕子退出去。
美娘的憋闷气还堵在心窝子出不来,她捋捋胸口,气呼呼倒头睡了,拉过被子盖住头,在肚子里把蒙面的yín贼骂了千百遍。
院子里头,huáng莺正说烧掉帕子,打开一看却见上头绣着杨花,旁有诗句“又踏杨花过谢桥”。
“这么好的帕子烧掉太可惜了,还是洗gān净收起来,没准儿姑娘明天又要找哩。”
上元灯节这日,美娘早早起来梳洗,先去了王金桂那里请安。她爹尤思仁也休沐在家,见到她问:“文扬今日回来么?”
美娘道:“还不晓得。哥哥说国子监课业多,忙不过来就不回家了。”
王金桂yīn阳怪气地说:“那是,谁不知他念书念得好。不回来好,省得回府耽误了他读写的时辰,万一以后落榜可要怨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