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南风_作者:兜兜麽(160)

2017-06-02 兜兜麽 种田文

  72、留 …

  战死,壮烈也体面。”

  李然欣然应承,程牧云yù言又止。

  李然更是说:“让我带着内子一并去了,免得她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受苦。”

  李慕点头,“也好。”

  这事如此成定局,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定了他的生死,这一世qíng谊到此为止,李慕赐他一柄利剑,城外huáng沙漫漫,李然的脸被掩盖在雾一般的风沙之后,无人知其全貌。只听的见笑,苍凉辽远,剑指仇敌,“皇兄,你这一生什么都赢过我,最后将我xing命取走,再没有赌注陪你玩下去,从今后你便是一人上路,各自珍重。”

  耳边是女人凄切的呼喊,尔后渐渐没了声音,一剑穿胸而过,王妃的眼睛似铜陵,最后一刻紧紧盯着夫君,不知是恨是怨。

  程牧云轰然下跪,头磕在凸出的岩石上,划破了额上伤口,血流如注,“陛下!末将恳请陛下饶他xing命!”

  李慕却只是转过身,负手而立。

  风起云诡谲,仿佛听得见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血喷溅,溅在程牧云的脸,李慕的衣袂。

  程牧云咬着牙,哽咽,泪与血混在一处,一张原本俊朗非凡的脸狰狞可怖,擦一擦聚集在眼角的血,抬头问,“陛下,兄弟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李慕仰面,苍穹似幕,huáng沙漫天,谁来告诉他这一笑话一样的生活是谁人造就。

  很快,很快所有人都将淡忘,今日保定城门前发声的一切,伤痛或死亡,将永久地被huáng沙掩埋,或多或少,在史书上留下一段毫不起眼的文字,任后人发掘评说。

  从今后,花无人带,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涌出的泪片刻被风gān,李慕拍拍程牧云的肩,yù归,“起来吧,谁不是旷野之中踽踽独行,慢慢的,慢慢你就习惯了。”

  谁跟谁牵手一生,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到死才知是否足够幸运。

  大胜,班师回朝,嘉奖将士,告慰先祖。

  回来也是忙得不可开jiāo,顾南风与李慕几乎碰不到面,见面亦是沉默,心中疲惫,无话可说。

  她将周沐葬在京郊娴静处,听说山水宜人,风景如画,可她出不去,只能在宫中高塔瞭望,也好,他从此忘了她最好,她不过一味索取,从未对他付过一颗心。

  夜色阑珊,倦鸟归巢。

  天边栖霞还剩最后一抹丽色,然而今冬夜沉沉如霜。

  推门时,他正为九九消寒图填上最后一笔,转身见她回来,笑容温暖,“快来快来,刚刚完成,冬天这就过去了。”

  远远的就已经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稍稍使劲就将人拉到身前,圈在他与书案之间,面颊贴着她的,亲昵厮磨,她方从屋外来,身上带着股寒气,他叠声喊冷,却也不放开,孩子似的靠在她肩上,摇摇晃晃撒

  72、留 …

  着娇,“小七儿……小七儿……”

  “嗯……怎么了……”

  他扭捏,酝酿许久才说:“开chūn了,咱们也再给熙儿子墨添个伴儿吧。”

  他已经做好准备等挨骂,然而顾南风破天荒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他一时间眼眶cháo湿,许久才缓过神来,回到轻松调笑口吻,亲吻她微蹙的眉心,“好小七,好老婆。咱们一定好好的。”

  她抬手环住他的背,爱抚小狗似的抚拍,“是,咱们一家人今后一定好好的。可是我从不知道你原来是爱哭鬼,眼泪都落到我脸上。”

  李慕不说话,孩子似的任xing。

  她便由得他闹,抱着他,吻着他。

  此夜梦寐,星光流转。

  “朕这些日子总是想起小时候咱们一块念书的光景,朕,表兄,小七儿和李然,镇日在宫中横冲直撞,只想着如何如何不被太傅教训,又如何如何整治张岁寒。傻瓜似的从早高兴到晚,真不知有什么好乐呵的。朕时常想,如果朕不曾招你入宫,李然也不曾送养宫中,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还是说,注定相遇的人必然有一天相遇,你说朕是不是老了?突然间开始怀念从前。”

  她却不答他,踮脚抬头亲吻他泪水未gān的眼睛,尝到那咸涩滋味,笑,如初遇时灿烂温暖,“李慕,我大约不曾告诉过你,我爱你。”

  他一时怔忡,胸中悸动难以言传,只是抱紧了她,仿佛是世间唯一的依靠,咬着牙,并非恼怒,而是忍着汹涌而出的酸涩,“顾小七,你这小混蛋,你可知道朕等你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从前等得想放弃,却又不甘心,这一生大约只有这一次,不顾所有不计较一切地爱一个人,错过了多可惜?到后来却想,就这样吧,我来爱你就好。可是,顾小七你突然说这个,真是要吓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