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静静待在植物包围中的赫里身上片刻,赫景靠着窗走了几步,转换了一下视觉角度,他随即意识到赫里并不是自愿待在那里。刚才他的视角是对方的正上方,只能看见对方面朝着主屋方向的发顶,这会他走到了侧边一点,才完全看清对方此刻的姿势。
银灰发色的雌虫只比他年长三个月,正低垂着头跪在那一片植物中。
对方显然是在受罚。
赫景的记忆中,他的两位兄长受罚的次数并不少,且几乎都是和自己相关。被溺爱到脾气乖戾的他总有各种理由让赫里与赫伦受罚,即使对方的行为并没有真正出错,但只要他希望,哪怕他仅仅只是在别处受了气,然后回到家后想撒气到他们身上,他的雄父和雌父也会无条件偏袒着他,满足他让兄长们受罚的期望。
他的雄父将家中内务的管理权全权jiāo给了他的雌父。
身为雌君,另外的四名雌侍都可以轻松寻找理由下令处罚,更不用说只是两只“不听管教”的雌虫幼崽,还能美其名曰“替不中用的雌侍教导顽劣不堪的幼虫”。
没有谁会认为这不对——至少明面上没有谁会指出这不对。
因为这几乎是大多数家庭的常态。
赫景不自觉微微皱起了眉、
他确定自己在过去一天半的时光中没有对两个哥哥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们在家时的行为举止也一向低调顺从,年纪尚幼时,赫里因为仅比他大上三个月,还不能做到像最大的赫伦一般那么隐忍,那时候的赫里还会为他所提出的不公要求而反抗,但在狠狠吃过几番苦头,被自己的雌父劝说过好几回后,赫里渐渐也成为了第二个赫伦。
他没有对两个哥哥表现出不满,他们的行为举止也并未出错。
赫景想不出赫里此时被罚跪在花园里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准备去把对方从花园里带回来。赫里的雌父不会命令自己的孩子在深夜的花园中罚跪,他的雄父已经去世,家中唯一能有这份权力的对象仅剩下他的雌父,以及明日追悼仪式完毕后,从宗族长老手中接过这个家管理权的他自己。
赫景在离开虫星后也偶尔想起过他的这两位兄长,那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换位思考”。若是位置对调,换作是曾经的他被对方恶意针对、撒火、还时不时被一顿故意找茬与肆意羞rǔ,他一定会在对方落难时只保全自己即可,不落井下石已是最大极限。
但赫伦和赫里不仅是没有落井下石,他们还竭尽最后所能的帮助了他。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赫景记得他的哥哥们曾不计前嫌的努力帮助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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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示:平行世界的齐斐与言的小番外已在微博掉落了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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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设定来自《虫星记事》第四十九章
[*7]设定来自《虫星记事》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3章 艰难展现着的善意【修】
三个小时前有过一场降雨,地表上的水迹虽已基本蒸发殆尽,但被泥土所吸收的水分却不会gān的那么快。深夜的低温下,那些浸润过水的花园泥会比白天时更cháo湿yīn冷。
赫景不确定赫里在那里跪了多久,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结结实实的淋过一场雨,这一猜想让他在准备下楼前又折返回房间里,取了一条gān净的毛巾和一条毯子。
这花去了他一些时间。
找电子保险箱这一类的东西,还留有些它们放在哪里的记忆印象,可事关生活家居用品,一多半的东西赫景自己都不知道存放在哪里。过去他几乎从没自己动手整理过它们。包括衣物在内,他的所有生活家居用品一直由他的雌父打理。库岚也不愿让他亲自cao心这些,需要任何物品只需和对方说一声便好。如果不是曾经少的可怜的“独立之心”终于活络了一回,发觉度过幼生体阶段后再任由雌父给自己的喂食有失颜面,那时候的他恐怕真的要成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典范。
生活自理能力的缺失让赫景在刚开始独自求存时吃了许多苦头,他甚至连星际间数个常用货币的换算比率都分不清,闹出了不少如今回想起来啼笑皆非的笑话。
回忆随着停下的脚步一同止住。
赫景拿着毛巾和毯子走到主屋门口,发现大门前的廊檐下静静站着一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