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帝姬_作者:米兰Lady(111)

2017-05-12 米兰Lady

  柔福乘的金铜裙檐子约高五尺、深八尺、宽四尺,朱红梁脊,顶上渗金银铸云凤花朵为檐,檐内两壁镂金花,装有雕木人物神仙,四周垂白藤间花绣幔珠帘,檐子前后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簇。

  高世荣乘玉骢白马行于柔福所乘檐子旁。他的新娘此刻离他不过咫尺之遥,他行于她身边,以她丈夫的身份接受围观路人艳羡的注视,不禁喜上眉梢,扬首挺身策马,马蹄踏于大道上,那清脆的蹄声有乐音的韵律。

  他频频转首,透过那两重红罗销金掌扇及行进中微微摆开的绣幔珠帘,偶尔会窥见公主的一角裙裾。在过一座桥时,于最前面抬檐子的两人绊了一下,引来不大不小一次颠簸,两侧宫人忙掀帘问公主可曾受惊,高世荣从她们掀开的fèng隙中看见了他今日的新娘。

  她慵慵地斜靠在檐中座椅上,冠下的面帘摆向一边,露出一张黯淡的脸,写满莫名的倦怠,神qíng萧索,毫无神采。

  她一定是累了,平日居于深宫,这段路程足以令她感到疲惫。他想,于是命众人略微加快前行的速度。

  至驸马府后,张婕妤带赵瑗奉旨赐御筵九盏,筵毕,即告辞回宫。柔福与高世荣继续行共食一牲的“同牢礼”,女官将切下的一片羊ròu送至柔福口边,她只略微以唇一碰,甚至没有咬出一丝牙印。女官请她再食,她摇头不再理睬。女官颇有些为难,夹着那片羊ròu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高世荣和言道:“公主今日一定很累,想是胃口不好,吃不下荤食,就不必勉qiáng了。先请公主进房休息,晚些再命人送些素食过去罢。”

  柔福闻言当即起身,也不待女官宫人搀扶便径直朝内走去。当着一gān宾客的面,高世荣自不免尴尬,不过好在他父母均不在临安,本来要行的舅姑之礼倒可省去。于是迅速重展笑容,接受宾客敬酒祝贺。

  宾客散尽后,高世荣略有些忐忑地步入新房,见柔福端坐于锦绣销金帐幔中,自己除了九翚四凤冠搁于一旁,刚才的疲惫之色消失无踪,但一脸肃然,见他进来便冷冷看他,目中有的是戒备而非羞涩之意。

  房中的几名侍女见他进来,忙请他坐下,为他们摆好蔬果点心后便行礼告退,却被柔福叫住,说:“我让你们出去了么?”

  侍女们一愣,便不好再走,依旧侍立在两侧。

  高世荣猜她终究是腼腆的,所以不好意思与自己独处。他想他应该多与她聊聊天,淡化她对他的陌生感。

  只是在女子面前,他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几句嘘寒问暖式的问候之后,踌躇了半天也不知该与她聊什么话题为好。最后目光落到两侧的侍女身上才忽地想起一事,便笑着对柔福说:“公主,几日前我无意中在太和楼偶遇一人,据说她是以前在汴京服侍过公主好几年的旧宫人。我想公主兴许会乐意见她,有故人作伴平日也可聊解寂寞,所以我便把她带入了府中,公主现在要不要见见?”

  “旧宫人?”柔福微微沉吟,然后抬头看高世荣:“好,叫她进来。”

  高世荣答应,当即起身,亲自出门去唤她。过了一会儿重又进来,并对身后人说:“公主就在这里,快进来罢。”

  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深垂着头迟疑地缓步走进。走到柔福面前跪下连着三叩首,然后仍是垂首不语。

  而柔福已于她顿首间看清了她的面容,浅淡一笑,说:“喜儿,是你。”

  “帝姬……”张喜儿瑟瑟地低头说:“请原谅喜儿当初不辞而别……当时的qíng形……我实在很怕……”

  柔福凝视她,说:“你知不知道因你当时逃跑,宫监在我宫中多抓了几人走?”

  张喜儿面色苍白,拼命叩首,说:“帝姬恕罪,是喜儿的错……喜儿也没想到会连累别的姐妹,如果知道会这样就不会这样做了……帝姬恕罪,帝姬……”

  高世荣看得有点困惑,问柔福:“她当初是自己逃出宫的?”看着喜儿惶恐的样子又觉不忍,便劝柔福道:“无论如何,她当初并没想到会有何等严重的后果,往事已矣,公主可否原谅她?”

  柔福略一笑,道:“我又没说要问她的罪……你是怎么遇上她的?”

  高世荣道:“那日我与几位同僚去城中太和楼饮酒,其间有人点了她花牌请她唱歌,她便抱了琵琶出来献唱。席间同僚们聊起我将尚皇上的二十妹福国长公主之事,她便一下停住,问我们福国长公主是不是道君皇帝的女儿柔福帝姬,我说是,她便欣喜地说她是服侍过公主的侍女。我听她说话是汴京口音,又像是习过礼仪的样子,便问了她一些关于公主的旧事,她答得也像是真的。所以我便设法为她脱籍,将她带入府中,让她继续服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