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待赵构又钓了好几条鱼后就抢过鱼竿自己钓,随意把钓钩一抛,便坐着握竿静止地等,但终究缺乏耐心,时不时地提起来查鱼是否上钩,看得赵构频频摇头,笑道:“你这样钓下去钓到明年也不见得会有鱼上钩。”
柔福便蹙眉问他原因,他含笑解释说:“首先,下钩时要注意四字:轻,准,动,避。轻,即不要弄处太大声响,否则不但会惊跑鱼群,也容易使饵脱钩。准,即要把钓钩抛在准确的下钓窝点上,不宜偏离。动,即须不时轻轻抖动钓线,让鱼发现诱饵。避,即要避开小鱼,独钓大鱼。然后看钩,待浮子下沉后及时提杆。提杆时,手腕须上翘,同时肘部往下压,力度要合适。并顺着鱼浮拖的方向提或斜向提,不可向后提。”说到这里看着柔福笑意加深:“对你来说应特别注意一个问题:提杆时不能用力过猛,不能死拉硬曳,否则,很易断线、断钩令鱼逃走,或者把鱼嘴拉裂,只能钩个鱼唇上来。”
柔福“噗嗤”一笑,轻捶他几下,然后笑道:“好,我记住了,一定会钓到条大鱼。”
赵构点头,伸右手握住她的手,说:“来,这一次我把着手教你。”
此言一出才觉似有不妥。他们并排坐在船舷上,柔福坐于右侧,赵构伸手握柔福的右手,便如把她拥在怀中一般,觉察到这个动作的暧昧,赵构颇不自然地直了直身,握住柔福柔荑的手也变得僵硬。
却听柔福轻笑道:“好啊!”然后抬头看看他,奇道:“怎么?有问题么?”
“哦,没什么。”赵构调整自己的动作,作不经意状:“刚才的钓钩抛得似乎远了些。”
“呵呵,那我们就收近一些。”柔福把钓竿略略往后一引,身体也似无意地与赵构靠得更近。
她便这样依于他怀中,云髻雾鬓轻触他脖颈间的肌肤,和着身体散发的淡淡幽香,及那支被他握着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构成了他难以摒弃的诱惑。
他有些恍惚。其间她似乎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全然没听见。她额上薄薄的刘海后有一道细白的发线,那里的皮肤有透明的质感,他觉得可爱。
最后她笑着宣布:“手都酸了,不钓了。”缩回手,把钓竿搁下。他的手也随之缩回,却依然留在她的手上。
她还是静静地接受他的拥抱,也沉默,但唇边始终萦有明媚的笑容。
他低首,唇轻轻触了触她的耳垂。她没有因这个举动受惊,于是他又吻了吻她的额,仍然没有得到她任何不悦的暗示。他继续吻下去,一点一点地吻着,非常轻柔,随时可能停下来地犹豫着。
他的唇印到了她的腮上,细滑温暖的触觉。他停下来,给她足够的时间来表示拒绝。然而她没有,反而微微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终于,他吻上了她的粉红樱唇。久违的感觉,几年光yīn流过的痕迹像是瞬间消失,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康王,她还是艮岳落樱下的少女。他略感酸楚,刹那间搂紧她,像搂紧他已然遗失的所有。
一层微雨随风飘落,他浑然未觉,直到感觉到她在他怀中微微一颤,他才放松拥她的手。cháo湿的空气与清凉的水雾扑面而来,他惊觉后省视柔福,发现她的发髻已萦着许多细细的水珠,裙幅上也有大片逐渐变深的水痕。
“冷么?”赵构关切地问柔福,抬首望着千山微雨半湖雾烟,道:“下雨了。”
她微笑:“你的衣袖为我挡了好些雨,倒是你,半个人都被淋湿了。”她伸手在他右颊轻轻抚过,再展开给他看,红红白白的手心上全是透明的雨水:“我倒不冷,只是见雨都往你身上落,有意提醒,可你像是全不在意,我也不好多说话的,最后见你被淋湿太多才忍不住动了动,让你看看是不是应想个法子避避雨。”
赵构略有些羞惭。懊恼自己刚才的过于投入,又隐隐对她满不在乎的态度颇感失望。能在此时抛开伦理道德的桎梏来吻她,于他来说是多么艰难而危险的举措,随之而生的负罪感并不比由此得来的愉悦为轻。其间他设想过她过后的反应,是霞飞双颊娇羞满面地依偎在他怀中,还是意识到他们的身份后忽地推开他快步跑开,又或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地为他们的将来担忧……却没想到她可以在回吻他的同时依然睁大双眼看雨、看他、看雨如何淋湿他脸颊衣衫,在他正为他们的爱qíng生长在亲缘之上而感到痛苦的时候,她却只关心现在是否应该避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