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刘陵拍拍她的脸颊,“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你也可以偷偷出宫看我啊。”
“那怎么一样,”陈阿娇垂眸,新煮的绿茶尚浮着烟绿,最适合在这样的天气饮用。“从此以后,你算是自由了,独留我一人在这后宫里,无聊的发慌。”
刘陵叹了口气,眼里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怎么会无聊呢,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会累死你。”
陈阿娇冷笑,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殿外掌帘丫鬟的声音禀道,“娘娘,丹阳候夫人携江都翁主来访。”两人俱一怔。
只见珠帘卷处,金娥携着刘细君,嫣然行来。
第66章 自来嫡庶两相妨
刘细君轻轻抬首,不着痕迹的看着般若殿内的两个女子,一个明雅,一个清艳,果然都是倾城姿色,不愧冠盖京华之名。
金娥微笑道,“娘娘好闲qíng,怎么不见皇长子和悦宁公主?”
陈阿娇起身答道,“今日天气好,大约陌儿带着早早在骑she场玩耍。”
“娘娘倒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对乖觉的儿女。”金娥心不在焉道,自然感觉般若殿不一般的温暖,四处打量道,“没有见燃着火盆,却这样暖和,金娥倒要讨教陈娘娘了。”
“也没有什么,”陈阿娇含笑起身,道,“我素来不爱明火,便请桑司农为我督造。说穿了不值一提,看见这几根没有?”她指着殿中的几根铜柱,“这是空心的,并不是为了支撑宫殿,里面和地下都伏了火龙,再引了水。便是外面再冷,里面也是温暖的。”
金娥叹服,“娘娘好心思。他朝娥儿也请人在侯府弄一个,学学娘娘。”
刘细君见过礼,道,“细君多谢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记挂。”
刘陵看她温文尔雅,联想其身世坎坷以及在史书上的命运,心下大为怜惜,拉着她的手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细君何必客气。”从手上掳下一个手镯,道,“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刘细君一怔,yù待推辞,刘陵却已经为她套在左手腕上,碧绿通透,镯身雕着花纹,首尾相连,浑然天成,宛如细小的荷花。心下不由喜爱,却依然道,“细君人微,不敢受长公主大礼。”
“细君才不必与她客气。”陈阿娇哼道,转而笑靥如花,“既然她送了,我便也不能空手了。细君可有喜爱什么?”
“这……”刘细君不由迟疑,眼睛却慢慢亮起来,“细君幼习音律,犹爱琵琶。听闻陈娘娘最是擅长,可否为细君弹奏一曲?”
“这个好。”金娥含笑鼓掌道,“都闻娘娘之名,金娥亦未听过弹奏呢。今日借了细君的颜面,能一保耳福,是金娥之幸也。”
陈阿娇便一笑,吩咐道,“将琵琶取来。”
少顷,绿衣便从里间捧来琵琶。陈阿娇接过,便有些犯难。她对琵琶之道,涉猎不深,唯知道的几首古曲,《汉宫秋月》不适合,《十面埋伏》倒是极好的,可是,如何让她在刘姓皇族面前弹描写西楚霸王的曲子。
她心下计议已定,轻轻拨弦,弹了一曲。刘细君闭了眼,竟似看见chūn夜江面,花香扑鼻,欣然道,“娘娘好琴艺,不知曲名为何?”
“《chūn江花月夜》。”陈阿娇收弦,气定神闲道。
“chūn江花月夜,”刘细君一字一句吟道,“果然好名字,与琵琶曲贴和。有词没有?”
“有,待会我写在纸上,让细君带回去吧。”
刘细君浅浅屈膝,“细君多谢娘娘恩典。”
转眼日渐西沉,金娥必得离去,尚拉着刘陵的手,依依不舍。刘陵好笑劝道,“再过些日子,不就可以常在一起了么?何必此时挂念。”金娥一念亦是,这才放了手,带着刘细君,转身去了。
刘陵回过身来,看着阿娇站在殿前,眼神落寞,不由一怔,缓缓颦起了眉。
……
转眼就到了元朔六年的最后一日。按惯例,皇上皇后要携妃嫔皇子参告太庙。太庙是祖宗礼法之地,除皇后外,其他妃嫔一律不得入内,只得在殿外守候。
身着黑色冕冠服的刘彻,负手站在太庙阶前,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冷尊贵。看着卫子夫下得宫车,推开侍女搀扶,一步一步走上太庙,皂色的庙服拖着长长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