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爷没事吧,”莫隆微笑吩咐道,“还不搀住候爷,”转脸冷笑道,“传公孙敬声。”
须臾,兵士押着公孙敬声上来。
“大胆,”莫隆斥道,“我虽吩咐你们将他带来,但他毕竟是卫皇后的外甥,怎么如此不礼遇?”
“启禀大人,”兵士禀道,“卑职并无意如此,只是这公孙敬声,神色仓皇,不肯前来,卑职不得已,方如此。”
莫隆便一笑,人言卫家第二代,除了冠军候霍去病,尽皆庸才。尤其是公孙敬声,更是堪称纨绔子弟,果然如此,尚未受审却做如此态,岂非摆明了他涉案其中。
“你凭什么审我?”公孙敬声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南峁侯公孙贺之子,卫皇后的外甥,”他yù摆出威势来,却连身边小吏都听出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来,“姓莫的,你敢如此对我,不怕我皇后姨妈日后治你的罪么?”
“公孙少爷,”莫隆冷笑道,“皇后再大,大的过陛下么?别的不说,单是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是十个公孙敬声,也是扛不起的。”
公孙敬声的脸一白,身为卫氏中人,他自然知道,元狩年后,卫皇后在未央宫,就只是一抹苍白的影子。
或者,在那个盛大的帝王身边,每一个人都只是一抹影子。只除了,除了那个据说如今尚卧榻不醒的女子,或者,还有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自幼将他的光芒压尽,让舅舅和姨妈永远只看的到他的表弟,霍去病。连……
霍去病已经死了,他的心底忽然扬起了一抹快意,却立刻被理智压下去。母亲说,霍去病亡故,陛下对卫家的眷顾,便又少了一分。
当年那么盛大的卫家,渐渐的,如履薄冰。
可是,如果,他隐秘的想,如果那个女子亦死了呢。是不是,所有对卫家的威胁,都会消失?
“廷尉府就是这样冤人的?”公孙敬声扬身冷笑道,“无论如何,我的姨妈是皇后,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容不得你们不尊敬。”
“廷尉府是不是冤人的,你很快就知道。”莫隆微笑道,“长语已经指证历历,你尚不肯招认,”他忽然声音一厉,“非要我用刑么?”
公孙敬声面色惨白,看着后堂转出的长语,声音惊惧,道,“你,你。”竟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少爷不曾料到,长语尚未死吧。”长语冷笑道,“长语本不愿供出少爷,无奈少爷见事大qíng急,竟yù杀我灭口。就别怪长语不义了。”
“爹,爹,”公孙敬声脸色发白,惊惧异常,“你救救孩儿。”
公孙贺闭了眼,明知希望渺茫,还是问道,“敬声,不是你做的,对吗?”
“我并没有料到会闹到如今的地步,”公孙敬声勉qiáng道,“我只是看不过悦宁公主恃宠而娇,想给她个教训。我并不知道陈娘娘会亲自去救,更不知道陈娘娘有身孕的。甚至那针,也是磨平了尖的啊。”
“孽子,”公孙贺气得浑身发颤,“你知不知道,我公孙家百年基业,尽将毁于你手。”
堂上,莫隆暂时舒了口气,案qíng审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向陛下jiāo差了。只是,他今日态度qiáng硬,早已将卫家得罪殆尽。
唯今之计,他眸色一沉,唯有联合陈家,将卫氏彻底扳倒。
否则,日后,卫家算起总帐来,如何能饶的过他。况且,目前局势偏向陈家,陛下,更是对信合殿里的陈娘娘爱惜不已。
他自认并没有上司张汤对时势有着清晰的dòng悉,但张汤日常对陈氏一族极是尊敬,他亦不得不考虑。
信合殿里,陛下吩咐道,“你为朕仔细彻查,无论是什么人,都严惩不贷。”
陛下心里,早有定见吧。
他思虑已定,吩咐道,“来人,将公孙敬声收押。”
“敬声,”公孙贺扬声唤道,却被莫隆微笑拦住,“候爷,公孙敬声乃是陛下吩咐的要犯,候爷还是不要再费心了吧。”
公孙贺瞪了他良久,终究悲凉一叹,蹒跚而去。
……
“谋害皇嗣,罪在不赦。”公孙敬声想着莫隆的话。
这一刻,他是极悔的。悔自己为何脑子一热,就铸下大错。
事qíng,是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