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家的儿郎有此荣幸,娶走他掌中的这颗明珠呢。
刹那间,刘初的神色有些恼,又有些赧,最后转过头去,嗡声问道,“父皇让马何罗查哥哥的博望殿,难道真的觉得哥哥会作什么不孝之事么?”
她自元朔六年归宫以来,受宠恒余。虽然宫人私下里说,今上最是无qíng的,却从没有对她发作过。因此,对刘彻并没有存着其他皇子皇女的敬畏之心,心里觉得不快,径直就问,全然没有看见杨得意骤然变色,连连对她使的颜色。
刘彻并没有发作,缓缓一笑,挥退了杨得意,慢慢道,“朕让马何罗去搜博望殿,有几个用意。”
“其中一个,是想看看陌儿怎么应对。”
刘初眼睛一亮,微笑道,“哥哥好棒的。”
“是啊,”刘彻淡淡勾唇,“陌儿表现的的确没有让朕失望。”
那,其他的用意呢?刘初有些想问,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说话。她隐隐觉得,还是不要问的好,有些事实的真相,就让它一辈子腐烂在时光里。这样,至少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和美。
可是,隐隐的悲凉泛上她的心思,她能够装傻,不追问,娘亲能么?
毕竟,要和父皇过一辈子的,是娘亲。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察觉,娘亲和父皇之间隐隐的波澜。但她为人子女的,又能如何?
“初儿今日特意来见朕,就是为了此事么?”刘彻淡淡问道。
“啊?不是,”刘初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认真道,“父皇还记得,当日东巡回临汾时,父皇欠我一个要求么?”
“哦?”刘彻莫测高深的问道,“初儿想好要什么了么?”
刘初不答,却低下头去,慢慢道,“娘亲那里世家子弟名单,已经摞了一摞子高了,比当年哥哥选妃还要恐怖。”
“是啊。”刘彻慢慢笑道,“初儿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嫁人了。”
连比她还小的齐王刘据都娶了,他这个最珍宠的女儿,便也留不住了。
“我才不要。”刘初略扬了扬声音,马上拉住刘彻的广袖,撒娇道,“父皇,你让我再拖几年嘛,我还不想嫁。”
“至少,不想嫁那些个纨绔子弟。”她小声咕哝。
“初儿为何不去找你娘亲说?”
“娘亲,”刘初慢慢叹了口气,“我说啦,娘亲说反正也不是她最后做主,让我自己来找父皇,我就过来了嘛。”
她神qíng无辜,刘彻却听得心一沉。
他素来疼爱悦宁,这等事上,更是只要阿娇想,他没有不应允的。阿娇,竟是连晚上随意跟他提一句都懒了么?
他的心里慢慢有些怒,然后又缓缓一哀。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日他是宁愿不宣见那栾子的,他的那些儿子们,要闹,就随他们去闹。若真的闹的过了,该罚的罚,该禁的禁,也就过去了,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翻翻覆覆的想了两遍,刘彻悚然一惊,原来,阿娇在他心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他素来行事是绝不后悔的,到如今,因了阿娇,竟隐隐有些后悔的想法的。
“父皇,父皇。”刘初见他神色变换,扬声唤了两遍。
刘彻骤然回神,仔细看了刘初一眼,道,“初儿有喜欢的人了。”
刘初怔了怔,面色里透出一点羞恼一点迷茫来,嘴硬道,“我只喜欢霍哥哥么。”
“去病?”他慢慢忆起记忆里意气飞扬的少年,那么年轻,桀骜不驯的脾气,光芒万丈。
可惜,过早的陨落了。
“初儿,”他道,“你要记得,去病已经去世七年了。”
如果那个少年还在世,光芒万丈的少年,自然配的起他的宝贝女儿。只是,他多半要头疼,分属陈卫两家之人,纵然世人看来是金童玉女,如何能相与嫁娶。
可是,霍去病已经死了。
他纵然万般喜爱那个少年,也还不希望,他最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将她的一生,系在一个死去的英雄身上。
“是啊。”刘初黯然低头,轻轻道,“霍哥哥已经去世很久了。”
刘彻看着女儿的神qíng,便渐渐知道,他这个女儿,多半心里有了一个新的人。
否则,她会更激烈。刘初,至少在xing子上,还是很像她的娘亲的,爱恨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