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行走江湖之人都信奉四海之内皆朋友,很快几个侠士便凑成一桌,林林总总下酒菜摆满了桌子,ròu不新鲜,好在够多,酒不香醇,好在够辣。
下酒的话题永远不离江湖,仔细听去,尽是小道消息,比如,临安郭大侠家千金抛绣球撞到的和尚姑爷竟是断袖,比如这一届武林盟主非明日阁主南烛莫属,比如邪魅丰腴的光明城主其实已是半老徐娘……
三碗huáng汤下肚,立马拍桌子发起牢骚来。
“他姥姥的,上头裕裕宽宽地坐在暖阁子里头喝酒听戏,老子就得大雪天出来找人!娘的,什么世道?”
“可不是那杀千刀的死贱人!叫什么来着?顾六顾七顾八?”
“cao,顾九!”
酒馆人杂,多数都是舍命跑江湖没什么酒品的,此时这边拍桌子大叫,那边照样讲荤段子丝毫不受影响,一时间人声鼎沸,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群人的衣裳虽旧,却每个人的腰带上都有一个狂糙的“风”字。
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青衫的男子却慢慢抬起头来,他乌发凌乱脸色苍白,颧骨上还覆着一贴狗皮膏药,一双眼睛却生得诡异,颜色极浅,仿佛一望见底,又仿佛永远望不见底。
只听他悠然问,“那个叫什么顾九的,怎么惹着你们了?”
“老子怎么知道?上头只说叫找人,丢了一张画像出来,cao,画得仙人一样,叫老子去哪里找?”
说着从腰带上拔出一张纸,展开。
“哦,果然仙人之姿。”男子惊叹,“只是这人,是男是女?”
“男的!娘的男人长成这样,真他吗晦气,”没好气地将画像胡乱一叠塞进裤带,“小兄弟,有没有见过这人?”
“这般雌雄莫辩的美人应该去天上找,人间哪能见到?不过……”男子故弄玄虚,“我倒可以猜出来你们上头为什么要找这个男人。”
“呸!老子在风满楼当值十几年都不知道,你哪个庙里的和尚啊,还知道?你知道个鸟啊!”
男子却也不气,只浅笑,“我猜,让你们这般大力寻找此人者,是风满楼那位副楼主,对不对?”
“你这小兄弟还真的知道?快快快说说,叫老子死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
大群醉鬼刷地围过来,青衫男子端起酒碗轻啜一口,指着侠士腰带上的画像,诡秘道,“因为,他睡了柴信之的老婆。”
“哈?”
众人震惊。
男子悠然从那侠士腰上抽出画像,“你看哪有寻人的画像是画侧脸的,还是这样的远景,八成捉jian之时此人仓皇落逃,柴副楼主他老人家只看清一个模糊的侧影,再说,世间哪有这般男生女相的人?画成这样分明是你们副楼主故意为之,将一个男子画得如此柔美,这不是对一个男子最直接的侮rǔ吗?与当年诸葛武侯赠司马懿女装乃异曲同工之妙,此举不为别的,只为报复头顶染绿之仇也。”
醉鬼们纷纷颔首,“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没想到副楼主看上去意气奋发内里竟如此凄楚!!”
“cao,休了那不守妇道的贱女人!”
“啊啊啊副楼主夫纲不振啊!!!!”
“老子誓死捍卫副楼主尊严!rǔ副楼主者杀无赦!!!”
“会不会是副楼主那啥不行?少夫人才无奈出轨?”
“不可以!!!老子最葱白的副楼主啊啊啊,您正值壮年怎么可以后继无力???”
青衫男子悠然笑笑,在等等义愤填膺之词中继续大快朵颐。
很快柴信之就觉察出不寻常,首先表现在行走在风满楼各个分楼间总有男男女女或躲在树后或贴在墙边,以或担心或幽怨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光望向他。
柴副楼主定力惊人,且自江湖上成名已久,早已习惯被人仰望,不会轻易出现“看杀信之”这等旷世惨事。
其次表现在每日晨起,推门而出,便见各种房中秘药秘籍在门口摆成一堆,品种有“金枪不倒散”、“大力金刚丸”、“御女心经”、“持久杀方”等等,此处篇幅有限,不一一详述。
对此的反应是趁别人没有看见,迅速将所有秘药秘籍揽入怀中,奔至卧室藏在chuáng底,打算等找回了顾轻世再一展雄风,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给云磬那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