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错了……”小姚勉qiáng爬起来,三下两下跑出书房,“是我考虑不周,我、我回去面壁思过……”
将小姚轰走后,屈风在房中转了半天,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后一天便要过去了,若是今晚不能将顾轻世救出,明天便该为他收尸了。
不知不觉走到顾轻世门前,透过朦胧的窗纸看见他倚在暖炕上看书的瘦削身影,心如刀割。
还记得顾轻世刚到明日阁时的样子,脸色苍白如雪,唇角倔qiáng,眼神清明。
当时越漓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与南烛号称明日双剑,两人一白一蓝两道飘逸的身影在雪中比剑,雪似碎花,剑光如水,眉眼之间万千芳华……
顾轻世个子只到自己胸口,尚且舞不动真剑,拿了木剑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风哥……”
“风哥,快来看我这招剑冲yīn阳!”
“风哥,师父准我用真剑了!”
“风哥,我们去井边的榆树上摞榆钱!”
“风哥,糖渍桂花中要不要放些蜂蜜?”
“风哥,师父又罚我站厕所!!!”
“风哥,我梯云纵突破第九重了!”
“风哥,大雪天的你在外面转悠什么?”
悠闲的声音从窗后传来,屈风从回忆中惊醒,抬头,只见顾轻世推开窗子笑嘻嘻地趴在窗台,手里拿着一本《huáng帝八十一难经》,一片悠然神色,丝毫没有死到临头的恐慌。
“哦,我没有事qíng,走过来看看,”屈风微笑,推开房门走进来,在火盆上烘了烘手,走到暖炕边坐下,“外面那些弟子没有再为难你吧?”
“就凭他们想为难我?做梦吧,风哥,我有事qíng要拜托你。”
“什么事?”
顾轻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推到屈风面前,“我死之后,帮我把这封信送给柴信之。”
心里仿佛被迎头浇了一桶冰水,屈风突然大怒,三下两下将信撕得粉碎,丢进火盆中,怒道,“你不会死!我说过我会保住你的!”
看他勃然大怒的样子,顾轻世哑口失笑,“阿弥陀佛,你真是我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风哥吗?”
“还笑!”屈风被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弄得无语,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轻世,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我又不怕死,”顾轻世撇嘴,“死不过是生的另一种开始而已。”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不怕我们伤心?你不怕柴信之伤心?”
顾轻世眼神黯淡,“既然你撕了我的信,那么你便为我传个口信吧,告诉柴信之……算了,没什么好说的,风哥,我死后不要让他们把我的尸身丢到乱葬岗,在红花村后山上找个空地随便埋了,我就满足了。”
屈风攥紧了手心,浑身气得发抖,猛地起身冲出门外,“我说过,我不会叫你死!”
“哎呀,别走!”顾轻世哈哈笑着跳起来拉住他的阔袖,“逗你玩呐!”
“你说什么?”
顾轻世拉着他走回暖炕边坐下,挑起眉梢笑道,“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背着这么大一黑锅去死?”
“你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没有。”
“那你……”屈风瞪眼,想了一会儿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你想要让柴信之来救你?”
顾轻世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抹着下巴上的水,指着自己的鼻子,眨眨眼睛问道,“我疯了?”
“你与柴信之相互爱慕,如今你有难,写信让他来救你不是天经地义?”
“嗨,你不懂我们啦,”顾轻世拍拍他僵硬的肩膀,“柴信之一心想要软禁我,要是让他救回去,还不如被你们就地正法呢。”
屈风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我曾问你,他待你好不好?你说……”
“他,待我很好,很好……”顾轻世嬉笑,“如果不是灌了软筋散软禁在房间的话,真的是好得没话说了。”
原来如此,屈风心下已经了然,顾轻世与柴信之相互爱慕不假,问题是顾轻世是向往自由悠闲的闲云野鹤,柴信之却偏偏要把他变成笼子里的金丝鸟,想自己多少年来苦恋无果,他却这样bào殄天物,不禁暗叹一声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