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城位于大漠的一处绿洲中,城外漫天荒芜,城内却风景如画。
远远望见云仙大红袄裙的娇俏身影坐在湖心亭中,顾轻世犹豫片刻,转身离开。
“跑什么!我是妖怪么?”
戏谑的声音随风传来,顾轻世苦笑了一下,拾级而上,调侃道,“若不是妖怪,凡人哪有这样倾城绝艳的容颜?”
“哈哈哈,”云仙大笑,拂去另一个石凳上的薄雪,“陪我喝一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敛衣坐下,看见石桌上的酒杯,愣了一下,“云城主知道我今晚会路过此处?特意准备了两个酒杯?”
云仙拎起酒壶为他满上,落寞一笑,岔开了话题,“段颖的伤势如何?”
顾轻世冷笑,“托云城主的福,没死。”
顿了一下,淡淡道,“需要什么药材就到药庐去取。”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顾轻世猛地灌下大口冷酒。
去看段颖的时候他刚刚醒来,可怜兮兮窝在chuáng上叫疼,抱起来轻声哄着却发现那双眼眸依然清澈见底,那人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纯真任xing的小颖儿。
“别喝得这么急,这酒没有温过,你内脏有旧伤,喝得急了容易伤脾胃”云仙道,“受了刺激的孩子都会有点什么变化,那是暂时的,你也不用这般紧张,过几天便会好了。”
“他不会!”顾轻世重重将酒杯落在石桌上,瞪向她,“他如今的神智只有三四岁,再也不会好了!你满意了?”
相似的际遇让他能够对段颖的遭遇感同身受,qiáng大的悲愤涌上心头,顾轻世手指冰冷,颤抖着声音,“你无法理解这种遭遇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云城主,你永远都无法理解,所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说罢甩袖离开。
剩云仙一个人孤坐在寒风刺骨的湖心亭中,放声大笑。
大雪覆盖了光明城,顾轻世在药庐捣药,不时抬头望向在不远处连廊下玩耍的段颖。
未及弱冠的少年大病初愈,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瘦小了,裹了件鹅huáng色的大氅与几个小厮疯玩,晨起时才换上的新衣服不到一个上午就脏得满是泥土。
眼看着天又开始飘雪,顾轻世忙招呼几个小厮将他带回房去。
段颖未耍得尽兴,小shòu一样扑上去又撕又咬,把几个小厮抓得脸上都是红杠杠,最后索xing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顾轻世没有办法,只好牵着他的手带回药庐,丢过去几只人参给他把玩,再重拾起药杵。
“这样不是办法,”熟悉的声音传来,顾辰披一件毛色鲜艳的斗篷走近前,雪地里明珠一般地夺人眼目。
顾轻世叹气,自三年前相遇,他便一天天看着这个孩子成长,却不知曾几何时,他已经长成这样一个相貌英伟的男子。
转眼间顾辰已经走到脸前,用手去抹开他的愁眉,笑道,“你已经比我大很多岁了,若再这样日复一日地皱着眉头,说不定哪天就老得像我爷爷了。”
顾轻世躲开他的手,“你也知道我比你大很多岁?”
顾辰眼中黯淡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是亲热的笑容,“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轻世,这个道理你懂么?”
看着他秾丽的丹凤眼,顾轻世哼了一声,“随你。”
笑着蹲在段颖面前,陪他把玩着手中的人参,听着那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顾辰不禁也眉头微皱,“你对他恢复神智有几分把握?”
深深叹一口气,顾轻世语气酸涩,“一分也没有,若是我师父还活着就好了,他的医术出神入化,若是他在,一切都不愁了。”
顾辰伸手去揽他的肩膀,被顾轻世不着痕迹地闪开,伸出去的手讪讪地停在远处,无力垂下,苦笑,“阎王要你三更死,公子留你到天明,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是夸大其词的说法。”
“不,这是真的。”顾轻世磨着药杵,“蜀中烟雨楼的韦掌柜天生骨疾,按寻常医嘱绝活不过二十岁,师父以奇玉为引,以寒水石、煅龙骨、蛤蚧、石决明、粳米这样普通的药材配以药浴,成功压下痼疾,如今韦掌柜已经二十有七,虽然无法如正常人般行走,xing命却是暂时无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