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因为叶相在先皇驾崩后居然串通宣旨官,私拟圣旨,窜改圣统的继承人,拥立幼主,以便培植自己的势力,后被太后查出此案,叶相一党一夕之间尽数伏诛,连带九族之内的血亲。这卿玄烨难道?”
说起这一桩灭门惨案,袁蔚中记忆犹新。当时他才刚刚加入六扇门,对什么都新鲜,当时为了全力追捕叶相余党,全国上下的州、府、县都接有皇榜,全国的捕快都为此事奔忙,他入六扇门接的第一个差事就是加入那次的追捕行动,怎么可能忘了。
“卿玄烨,清玄叶……他本名应该是叶玄清!你别忘了,十五岁之前我一直在京城,并且与京中各权贵子弟jiāoqíng良好,虽然现在他的样子跟以前有所不同,但我认得他,绝不会错的。”
云飞扬皱着眉,说出自己的发现。他之前一直躲在树上,并不完全是怕好友发现行踪,更是为了不惊动本人地确认卿玄烨的身份。
“那又如何?新皇不久后登基,大赦天下之际,也言明对叶相一事不再追究。就算他是侥幸逃脱的叶家公子,现在我们也没有抓他的权力。”
不过当时一定费了很多的心机吧?在全国上下都追捕叶氏一族的余党之际,居然还能保下这么个嫡亲血脉,想必为此牺牲的人应该不少。
“这件公案我们可以不去理他,其实后来我有听爹说,当年惨事,完全是太后一手cao纵的。也就是说……”云飞扬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当年的圣旨是真的。但皇后不甘心大权旁落在丽妃手上,串通了大将军,硬生生诬陷奉旨行事的叶相私拟圣旨,意图谋反,然后指认了现在的天子。”
过去的事恐怕现在也不能浮白,宗元的江山已稳如泰山,而当年应该继承皇位的小皇子也早就在七岁的时候“夭折”了。
这个秘密知道的人极少,而且现在就算要追究,当年那道密旨的所指定的继承者也已经不在,为了江山稳固着想,最好不让它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其实叶家及其党友如此费尽心力,在满天血雨中保得叶家一脉血亲,其实就是为了保住那道招来全族杀身之祸的圣旨,将来找好时机再对抗太后的势力?”
难怪卿玄烨在洪师爷劝他去考个功名的时候反应如此淡漠,他根本就是理应被埋没,永远也不能发挥自己所学所能为朝廷效力的余孽。
“是,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叶相谋反案牵涉甚广,如果他真存谋反之心,就不会有这么多旧日的同僚暗中助他,不过众人费尽心思,李代桃僵,也不过救得了叶家的大儿子,还有他自幼定亲的战将军的幼女战莲华。叶战两家连亲之谊,战家受此牵连竟横遭如此灾祸,恐怕这是叶相至死仍愧疚的一件事。”
说起旧日玩伴的遭遇,云飞扬不胜唏嘘。
“那你想我骗什么?从他手上把那道系着他叶战两家血仇的圣旨骗出来?”
袁蔚中怪叫,那好歹也关系着人家两族数百口人xing命的东西!骗出来?叶玄清不找他拼命才怪。
“我看你也蛮喜欢他的……其实把那东西骗出来毁掉也是为他好。他拿了那道圣旨,现在非但全无作用,并且随时会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你想想,如果他真要给族人报仇,去重翻这件旧案,让圣旨曝光,并验明圣旨确是先皇亲笔无误——光是那道圣旨一出,惊动现在已经退隐大明寺却还时常关注朝廷动向的太后,就已经不是好事。万一引起有心人对此事的重新关注,到头来他的命运不过成为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且是随时有可能被弃来保帅的那枚卒子。”
云飞扬冷静地分析,说出他在查阅过刑部这件旧案之时就拟定的腹案。过去的事,无论孰是孰非都已经过去了,成王败寇,现在的天子已经坐稳江山,重新翻案毫无意义——当然,许是可以报得当年丧失至亲之人心中的血海深仇,但势必会给宗元皇朝带来新一波的震dàng,也许又得牵连一大批人受累害命,这是他作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朝廷命官所不乐见的。
“于理我当然知道是你说得在理,让社会动dàng的确会引起很多问题。但于qíng,我们不能阻止他为冤死的家人报仇,父仇都不共戴天了,更何况是九族血仇。”
听过云飞扬的讲述,袁蔚中对叶玄清的同qíng又多了几分。他也知道云飞扬分析得在理,无论是对社稷好,还是对叶玄清本人好,这件事能捂着永远不见天日,就大家都相安无事。但九族血仇之怨,叶玄清如果一定要报的话,就算是明明知道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却也不能阻止或说他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