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叶盈盈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
身边是杜迟。
没有胡子拉碴满眼血丝,也没有神qíng憔悴双目含泪,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看着她。
心头掠过的数个可能将他的qíng绪调动得一片混乱。
但那医生的镇定与林潇雅的安然离去已经说明了眼前的人确认安全无虞。
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种毫无预兆的打击扑面而来的刹那,他几乎要怀疑那个机械地听着林潇雅安排的人是不是自己。
一路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仿佛很多年前,当最初的爱恋被宣判终结时,那种意识游离于身体外的感觉。
行尸一样。
只会听从,无法思考。
她的手还是微凉的。
他的手心冷汗一片。
冷汗……
支离破碎的片段悉悉索索涌入脑海。
她顽皮却克制的微笑,她常也捂不暖的手心,她选择了摩天轮却对着过山车流连的目光,她从不问津的菜肴——甚至,她今天宣称睡眠不足但显然超过太多的苍白脸色……
手心猛地攥紧。
他觉察到自己的无知和粗心,心口一阵发凉。
她从来没说过。
但他又何曾问过。
如果今天……
不。
这样向来与数据为伍的头脑不允许他胡思乱想,然而qíng绪里的懊恼却让他一步一步地陷入更深的自我责难。
没有如果。
今天已经发生的一切,便是之前所有暗示的一次bào发。
——也许,还只是小bào发。
“……”
叶盈盈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迟近在咫尺虎视眈眈的表qíng。
“哎呀!”她一声低呼,直觉地往后一躲。
“怎么了?心脏……心脏有没有不舒服?”本在深刻反省中的男人看到刚醒过来的姑娘如此表现,手忙脚乱地握住她的手,扶好她的肩,一脸愧色。
叶盈盈眨了眨眼,四下一番打量,目光再回到眼前愧意明显的青年脸上时,已经将本来心头那点隐瞒病qíng的小忐忑完全抛弃到爪洼国,复以一种仿佛开恩般的恃宠而骄来轻声哼道:“没事儿。”探出脑袋去看走廊里,“我爸妈没来吧?”
“没……”他记得好像林潇雅打电话时提到没叫他们。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他们要是来了,就说我睡觉了,没事!”
“……”杜迟有些疑惑,但思及这也许是叶盈盈怕父母担心的说词,便点头应了。
叶盈盈见他答应了,便继续平铺在chuáng上,开始考虑要怎么跟他解说——
“林潇雅说,你是心悸,早搏,血糖不稳定。”
她扭过脸来,看看他,看到他一副等她补充的样子,不禁奇了:“雅雅就说了这些?她……唔,她没趁机再编些要死要活的来吓你?”
闺蜜这么多年,她可不是白当的。
他微微勾起唇角,可叹刚刚被内心折磨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凑不出一张好看的笑容:“她还想说,被我诈住了。”
“……”她远目,叹为观止,“幸亏你够镇定……真聪明。”
他低头把玩她的手指,依然是捂不暖的微凉,声音轻地仿佛羽毛落地:“其实……我是不敢再听……”
“也幸好,她只是想吓我。”
终于心安地慨叹,柔柔软软地,落在她的唇边。
第四十九章
他的声音很轻,轻地就像此刻落在她唇边的亲吻。
“我还是不够关心你,抱歉。”
她的手有些抖,他的掌心很温暖,但还残留着之前的冷汗。
他的呼吸和她的混在一起,让人的心头像被羽毛拂过一样,微微地痒。
她没有来得及计划,却在心里盘旋了好久的吻,就在这个让人虚惊一场的午后,在这阳光满屋的病房里发生。
唔。
有些甜,是心里。
有些烫,是脸上。
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被吻的无法呼吸。
于是小漫画作家叶盈盈便在这边晕头转向地被掠夺去初吻的时候,心里默默吐槽起以往言qíng小说与电视剧给教给她的理论有多么地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