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君慢慢转过头去,半天后方默默拾起地上衣物,再愣得一会,跺跺脚转入右首林中。见他清冷背影,清洛竟也没有一丝折rǔ他的快意,纵使这人以前对自己如何过份,但此刻,总觉他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已。
过了许久,清南君方慢慢从树丛后步了出来,俊脸深沉,不发一言,清洛知他心结,忙装作对他身上衣物视而不见,迎上前去,道:“你坐下来吧。”
清南君黑着脸坐于一块青石之上,清洛从另一个包裹中掏出一把木梳,替他将头上发髻解散,将他乌发挽成芙蓉追月髻,轻轻地cha上一支huáng杨木簪,又从包中取出一些易容所需物品,她追随林归远多时,易容之术自是也学得了一些,清南君本就面目秀美,身形高挑,只需稍稍装点一下,便成了一个面如芙蓉、身似绿柳、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只是这女子眼中的寒冽杀意未免稍嫌浓了一些。
清洛见清南君眼中压抑着无穷怒意,悄悄吐了吐舌头,轻声道:“你在这处等我一下,我也需换一下衣裳。”说着抱起地上包裹向树丛后走去,走得几步回头道:“如果你偷看,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清南君听她此言,便如逮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瞬间恢复了他以前高傲的神态,讽道:“小丫头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身材,圆润不足,风qíng稍欠,纵是请我看,我还嫌污了我的双眼呢!”清洛却对他讥讽之言毫不理会,自行到密林深处迅速换过身上已稍嫌破烂的衣裙。
换过衣裙后,清洛又调出一些糊状物,轻轻地抹于小鱼儿胸口,遮掩住那火焰图形,又用清水替他将面目清洗gān净,才发现这小鱼儿竟长得颇为俊秀。等清洛yù替他换上一件新衣服,小鱼儿却死活也要穿上先前那件棕叶背心,清洛无奈,只得将新衣套在了那棕叶背心之上。
三人装扮妥当,下得山来,清洛和小鱼儿固是轻松无比,清南君也似是迅速放下心结,居然还将那女子行路体态学得颇为神似,望上去便真如一个羞怯怯的俏娘子,只是身材未免太过高挑,所幸其时青国女子所着衣裙裙裾较长,清洛费尽心思购来的这套衣裙刚好遮住他那一对大脚。
这时已是huáng昏时分,烈日逐渐落入西面的山峦之后,落日余辉下云霞绚丽多彩,山野的huáng昏安详又自在,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青糙芳香,田间传来激烈的虫鸣声,与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融合在一起,柔和而浓重,清亮而cháo热。
清洛见天色渐黑,侧头向清南君道:“夜间行路既不安全,又易惹人生疑,万一碰上青兵,必有麻烦。看来今晚我们要在前面的村庄歇上一宿了。”
就在此时,身后道上huáng土飞扬,马蹄疾响,一大队青王军官兵急驰而来,两人心头一跳,悄悄闪身至道侧,漫天尘土中,众官兵只略略看了三人一眼,便擦身而过。
清南君不由在心中暗暗夸赞这小丫头的乔装之计确是高明,不然凭自己本来面目,在现在形势下,真是很难秘密潜到叶州,不知不觉中对清洛语气便缓和了许多:“小丫头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管带路,也不便出声,一切事宜由你安排。”
三人一貂趁着天未全黑,赶至信州城外二十余里的一个小村庄,清洛细心观察了一番,叩上了一户人家的木门。片刻后,木门轻启,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提着灯笼从门后探出头来,清南君稍稍侧过身子去,清洛微笑着向那妇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嫂,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但我们姐弟三人行到此处,天已黑,无处住宿,不知大嫂可否让我姐弟三人在您家打扰一宿,食宿费用我们自当奉上,并感激不尽。”
那妇人面貌甚为慈和,她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见两个大姑娘一艳丽,一清秀,幼童也是冰雪可爱,顿生怜惜之心,微笑道:“本来我夫君不在家中,我是不方便留宿外人的,但见你们姐弟似是良善之人,我家正好还有一间空房,便请进来吧。”说着将木门开启,含笑看着三人。
清洛开始听她似要应允,心中暗喜,但又听她言道家中只有一间空房,顿时心呼不妙,yù待张口,清南君却嫣然一笑,当先袅袅娜娜地走了进去,清洛无奈,也只得抱起小鱼儿和雪儿,步入院中。脑中不停在想:只有一间空房,今夜可如何是好?
妇人将她们领入西厢房,清洛见房中只有一张雕花木chuáng,连多余的竹榻都没有,心中顿时叫苦连天,只是此刻,也无法提出异议。清南君知她所虑,十分得意,掩嘴偷笑。那妇人却不知她二人心思,又似很喜欢清洛,上来牵住她的双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小姑娘是哪里人?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