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千帆自觉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海阔天的眼睛。
“千帆,在你修习摄心术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门功夫只能暂时控制别人的神智,或者说,通过给别人一种暗示,以达成你的目的。但有个
别执念qiáng烈的人会反抗你的暗示,因为你并不能完全掌握别人的心。比如,你想通过摄心术来使别人遗忘的东西,在你看来并不重要,就像可
以随意抛弃在路边的小石子,但在别人心里,那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是刻骨铭心的碑,所以有些反抗会出乎意料的来得qiáng烈。若他的执念比
你qiáng,或是功力与定力比你高太多,你反过来就要深受其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定力比别人qiáng百倍,qiáng制xing暗示成功了,也会留下祸害的
。被施术的人也许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却会无端憎恨曾经对自己施术过的人,无论你是出自好心还是恶意,毕竟那种由外人的jīng神力
qiáng行闯入主宰思维的感觉会让人十分不悦。而且,每一个暗示都会有一个打开它的楔子,也许是一件东西,一句话,被暗示qiáng行封住的记忆一
瞬间涌出来,反而会害人害己。”
“……”
“……千帆,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完全否定你的努力,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明白自己的义子把努力的方向定在哪里的海阔天也没有过多责备,只是温和地这样说道。
摄心术练到极至,的确可以对别人的心理起到莫大的暗示作用,甚至可以暗示一个人让他以为自己是猪是狗,而自觉地按照猪狗的习惯生活。
但——毕竟是控心之术,不能长久。而且变量无穷,以一对一都未必有胜算,在敌众我寡的时候则毫无作用。可惜自己这唯一的正式弟子却在
这方面领悟比其它都来得高——也许因为他的jīng神qiáng韧力迥异常人。
“义父,千帆记下了。”
海千帆垂首,良久,抬起头来一笑,似是嚼通了义父语重心长的劝解。
不过他眼中仍是一贯的淡薄清明,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波动。
“魏家的女儿为了不愿嫁我,qíng愿跟韩堂主到一色堂去,要劝么?”
这是他今天想来老帮主示下的主要问题。这帮里的人从十几年起就亲密无间地居住在这小小岛屿上,这其中亲疏有别的厉害关系,他虽然明白
,但却不便qiáng硬cha手,毕竟在那些人的眼中看来,他始终是个外人。
“魏香琂那小丫头啊……让她去吧!她原也不配你,而且xing子又倔,留在这里时常见着恐怕也不自在。雪凝也是个聪明人,在她手下不会有差
。”
微一沉吟,那老人笑了,眼光慈爱地落在义子身上,顺口对这儿女小事做了决定。
“谢义父。”
海千帆摸摸自己怕人的脸,也笑了。海阔天特意说魏家的女儿陪不上他,那番良苦用心他却是知道的,心下也不无感激。
只是,这世间上有谁是不看外表直接看心的呢?
伤残如他今天的模样,已有自知之明。
退一万步来说,他那伤残的身躯,也不适合再多耽误女子。
“蓝儿若是肯回来,你和他一起并肩合作,必定能让我们这些遗老遗少们好好在这岛上养老。”
望着他少有的真心微笑,海阔天却突然如此感慨,见海千帆yù启唇再劝慰些什么时,摆一摆手,笑道:“我也累了,这年纪不饶人,是越来越
容易眼乏身困,杂事都jiāo给你放手去做,过一阵子我还打算闭关潜修。这武功啊,学了就是yù罢不能,义父也老了,想寻思着找个适合你的练
功路子,毕竟这一批人还是水匪出身,没武功镇不住的。”
“义父,千帆今后会努力用功的。”
海千帆听得这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感激得差点落下泪来。
若非三年前为海阔天所救,现在他早就是青山下的一蓬白骨。被救了回来,也觉得生无可恋,而且身体和容貌全毁,再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吧?
然而这老人是真心把自己当儿子看的,力排众议不说,从种种小事上,也都为自己着想。
“好孩子,只怕会更辛苦你了。”
这一副千斤重担,自己担了二十年也累了,要放到这副看起来茬弱的肩上,还真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