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流畅地背出此人身份,顺便唠叨一下数据上有记载的他习xing,好让俞湘君记住,袁蔚中手下也不慢,在不知道是点倒还是敲昏的霍纶影脸
上涂涂抹抹,片刻后就揭起一层刚刚涂上去的材料凝结成的、有如薄腊的面具。
很自然地把那层东西往俞湘君脸上一戴,顺便在整理他的鬓角时偷吃几记豆腐,不过由于他做得极其自然,俞湘君又一直在出神,倒是半点也
没留神。
一脸道貌岸然的袁蔚中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片刻间就造出来的成品——唔,效果不错,比原来丑多了。
不过,比之先前那太过华丽的美貌,这样平凡才不容易引人注目吧?
“你……这是千面神君的技艺?”
比起自己的外表被轻易改变,俞湘君注意的却是他这门改头换面的面具制造工夫。
“果然你很识货。”
袁蔚中在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了,笑一笑,虽然没有承认,却也绝不否认。
不过为什么官府中人会得到这样的不传之秘,确是心知肚明的不能问了。
别看这面具做的容易,在江湖上一张的售价可不低。更难得的是这面具极为jīng巧,完全按活人的面形制作,惟妙惟肖,而且够薄,透气xing好,
戴久了也不会气闷。片刻后就打造出一个几可乱真的“霍纶影”,顺手把六扇门联系用的独门焰火放到他手里,袁蔚中的接头工作告了,拍拍
手把一直没醒的真霍纶影当醉客扶起扛在肩上,这一去倒是毫无破绽。
俞湘君换上暗青色的劲装服饰,从窗口溜出包厢,再从外廊回到霍纶影先前那一桌去,酒酣耳热的一群竟然并未发现这个同伴出去一转,回来
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
沉默地坐在那桌中自斟自饮了几杯,却也无人过来跟他招呼,看来袁蔚中所说此人并不见得与同僚相融洽一事果真如此。
俞湘君到底还是担心着独自提酒离开的海千帆,看看左右无人在意,为免出破绽也不说话,只掸了掸衣服起身静静离开,离开时还听到座上有
人半酸不酸,半yīn不阳地讽道:“又去黏那个丑八怪,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
俞湘君连头也不回,径直去了。
——故意挑衅的事他见多了,有些人就是这么无聊。想是海千帆在岛上的时候还好,人人见惯了,加上他一向淡定从容,不卑不亢,天生就有
一种让人警服的威仪在,也就是因此,那些当面不敢说他不是的人,就总觉得自己的气势还让这样一个容貌全毁的人压下去了,背后搞的小动
作尤其厉害。
在容貌被众人排斥这一点上,他绝然的丑陋却与自己过分出众的样貌,倒是颇多相似之处。
却说海千帆早早退出席来,也没想好自己应该向哪走。
举目四望,院中一株海棠开得正艳,崇光泛彩,娇艳无铸。恍惚间,似乎又看到花旁清清淡淡地立了一个弱冠少年,笑语晏晏,海棠似的脸向
别处,一双勾魂眼却斜睨这边,将眼风一五一十地送了过来。瞬时,chuī来风也是暖的,熏人yù醉。
“唔……”
眨了眨眼,却发现刚刚的海棠花边的幻影并不存在,只有一个彩衣舞姬袅袅走过,身上的衣服只怕比花更艳。海千帆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
到的是什么,胸口如受重击,踉跄地退开几步,逃命也似地向外奔去。
他虽然已经拼命抑制,可时不时泛起的记忆碎片却叫他痛苦。
如果义父说所有的记忆都有一个“楔子”,那么,他一心想忘记的过去是不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残留暗嵌在他的身体里?
那到底是什么?
虽然偶有好奇,但仅仅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现,就已经叫自己心痛如绞,出于一种本能的畏惧,他qíng愿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把一切封存。
——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自动把不愉快的记忆排除,收进一个小箱子里上锁,一辈子也不想打开。
深吸了一口气,拍开酒坛的泥封仰头倒灌下几大口,然后借着这股酒兴,提气拔足便奔。
他的轻功身姿俊逸,一口气提气来如凌波洛神,足不沾地般从墙山翻越而出,飞驰而去。
路上还有少许行人,不过海千帆却对此完全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