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驹过隙的时间从来不做任何停留。
会回忆过去的,只有人。
红袖楼上,合着牙板唱此曲的歌jì似因此而有所感慨,动qíng处,一双秀目因此而湿润了。
见酒席上的客人中,有一双幽深的眸子关注着自己,似也注意到了自已自唱曲中流泻出来的伤qíng,忙把脸低下,以袖子拭了眼角,不为人注意
地走到一边去。
这歌jì的秋香色罗裙已经有些残旧了,脸上的脂粉虽然抹得jīng心,却无力掩饰她已过韶华之龄的事实。
她也只不过是红袖楼上,正牌的红姑未出场时,给大家热场的过气jì女。
在过去虽然有名,但现在,若不是她的歌喉仍有客人捧场,恐怕在这贪新厌旧的欢场早无容身之地。
“哎,要说这歌喉,还是谢秋娘领关中第一,真是可以听得人耳油听出。”
在席间,摇头晃脑合着曲声打拍子的白胖商人睁开了眼,见同席的那个穿着淡青色绸衫的年青人仍在想着什么出神的样子,赶紧凑过脸来,极
力夸赞。
那白胖商人是云南的茶商,这次想扩大自己的茶行,把生意做到关中,自然免不了要拉拢一些人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得把新店铺的资金
下得足足的,那淡青色衫子的年轻人却是新近崛起的关中一代秘密钱庄老板。
谁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他是怎么拥有这么多雄厚资本的,但从他这海记钱庄借钱的好处是:手续简单,取兑方便。而且,从不过问取款的用途
,只要能在限期内jiāo接清楚账目,基本上对所经营的项目不加gān涉。
“的确不错。”
难得地,那青年人居然也点了下头,笑了笑,脸上纵横jiāo错的疤痕牵动了下,形成似笑非笑的高深——这也是海记钱庄的招牌特色之一,脸上
满是疤痕的庄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幸好,他脸上的伤疤与一些江湖混混的“英雄疤”相去甚远,半点也没凶bào残戾的感觉,再加上他永远
温文的态度,让人一看到他的伤残只会心生怜惜,反而成为了他与其它人jiāo往时的有利条件。
不过,首次与他接触的张大户心里还打了个突,心道这看起来像是混过黑道的海老板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他说自己身上一身的伤痕是幼时不
小心被武师家的兵器架压伤,但这种气度,却断不是一般富家子弟能够拥有的。
“要不请她再来一曲?”
哎哎哎,要请的头牌铃音姑娘现在还没登场,就这样冷场下来也蛮尴尬的,见席上的贵客意兴阑珊的样子,张大户转头低声吩咐下人去再催请
,回过脸来又陪着笑,小心地提议。这可是目前自己最大的金主,也是最有可能还会借钱给自己的一个。
年初的一场豪雨,耽搁了时间不说,还使得新收的茶叶也全抛水里了,他在云滇边境把老本都亏空了,现在不过是充场面的做法,按计划开新
铺也是为了稳住人心,好让以往的客商对他这张记茶行仍有信心、继续投入,不釜底抽薪。
“如此……”
那海老板“嗒”一声合上扇子,一语未了,外面闹哄哄一通乱,接下来门口的guī奴拖长了声音唱花牌:“铃音姑娘会客啦~”门帘儿一掀,在侍
女的扶持下,进来了一个人。
能够摆这么大架子让客人候着的红牌当然是个美人,虽然风韵与气质跟六省五会的花魁相比差了一点,但妙在正当花样年华。只见她年龄在十
五六左右,周身上下打点得花团锦簇,jīng心打点的面妆水磨石似的毫无斑痕,她一进门,顿时吸引了大多数男人的注意,她也知道自己的魅力
,拿着绢纱团扇掩面一笑,福了一福,这才袅袅娜娜地走到席前执起酒壶,笑道:“铃音向各位爷请罪,且自罚三杯!”
从她进门开始,才要上场重开声的谢秋娘便已无关紧要,起音的几声琵琶也早被这边的喧哗压下去了,相形之下,一边是青chūn正好的火热,一
边是如捐秋扇的凉薄,垂下头去的歌jì嗓子也哽住了。悄悄儿移步退到一边,却是无人关注。
“铃音姑娘可让我们望眼yù穿啊!还不快给海老板倒酒。”
自古,生意场为什么总喜欢到风月地洽谈,除了借由此拉近男人们的距离外,还有要借红官名jì们的笼络手段成事的意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