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丰腴,柳眉杏眼的晴芳接过慕世琮手中外袍,笑道:“侯爷倒是冤枉孔爷了,他可是刚刚才回来,茶都没喝上一口。”
慕世琮在孔瑄身边坐下,细心地看了他几眼,眼中闪过忧虑之色:“吃了冰露丹,有没有好一点?我都不敢再带容儿来见你了,怕她看出破绽。”
孔瑄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慕世琮接过,展于灯下细阅,面色由轻松渐转严竣,看到最后,猛然将信笺揉成一团,冷哼道:“就知道他不怀好意,父王也说过,这小子,比他老子更yīn险。” 孔瑄将他手中成团的信笺接过,放于烛上烧毁:“怕宁王查觉,他的原信我没动,这是抄录的,侯爷得通知王爷,早做防备的好。依此信中宁王与古汗王的约定,他若是登基,稳定局势后,只怕我们慕藩西北面大半国土要沦于突厥之手了。”
“那信使没有察觉吧?”
“应该没有,我下的是无色无味的药,他只会觉得自己打了一个盹而已。”孔瑄躺回榻上,闲闲道。
晴芳在旁抿嘴一笑,正待说话,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扑楞’声,她面上一喜,急奔过去,捧过落于窗台上的鸟儿,取下鸟足上的竹管,jiāo到慕世琮手上。
慕世琮展开细看,一抹笑容展现,猛然向孔瑄扑了过去,孔瑄闪身滚下木榻,慕世琮笑着仰倒在榻上:“孔瑄,你有希望了!”
孔瑄眼中喜忧参半:“仇天行真的过来了?”
“是,老伍说,风声放出去之后,仇天行便向西狄王上了丁忧表,西狄王依例夺qíng,只准了他半年的丁忧。当天他便已出发,往南而来,到现在已有十日了。估计以他的脚程,半个月后应该可以到京城,老伍在想办法跟着他。”慕世琮十分得意:“孔瑄,你这些天养好jīng神,我再想法子弄几粒冰露丹来,先让你的毒发作速度缓一缓,等仇天行快到京城了,你再出面。”
过得片刻,他搔了搔头,有些烦恼:“只是容儿那里,这样子瞒着她,我都有些怕见她了。” 孔瑄笑道:“明天万寿节,你想不见都不行。”
慕世琮向后一倒,哀叹道:“又得做戏,老狐狸盯着我,小狐狸仇视我,真恨不得不做这个侯爷才好。”
听他此言,孔瑄沉默片刻,轻声道:“侯爷,我有一言相劝。”
慕世琮眼睛一瞪:“不用劝我,我心里明白,这侯爷我也当得不胜其烦。若不是父王舍不得他那些部下,又恐失了兵权后皇上秋后算帐,我早劝他激流勇退了。”
这日是万寿节,城内灯火通明,城北月秀湖还燃放烟火,火树银花,十分热闹。 皇宫内,人影憧憧,歌管细细。皇帝乌冠珠耀、龙袍奕奕,坐于长寿殿中央,接受过百官朝拜后,宴摆大殿,宁王与允王、成王陪于身侧,父子一派雍雍睦睦、承欢膝下、兄友弟恭的温馨景象。 蓝徽容自那夜被皇帝相bī之后,便很少与他说话,皇帝宣她过去,她便过去,皇帝问话,她便淡然相答,却不肯多说一句话。皇帝觉这样的她,越发显得坚韧,恨不能即刻将她收伏,可又不忍对她下狠手。这几日没有了她的贴心服侍,更觉少了什么东西似的,隐觉失落。
蓝徽容素妆淡容,坐于大殿一角,冷眼看着皇帝父子,只觉说不出的厌烦与疲倦,如何才能跳出这个肮脏的圈子,才能不用看这些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一道温暖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她隐有所感,抬起头来,望向大殿一角的慕世琮,二人皆是微微一笑。
箫鼓之声大作,《圣寿乐》响起,蓝徽容听着这阿谀奉承之曲,终忍受不了,趁无人注视自己,悄悄退出大殿。
天上微云渡月,星光点点,她站在殿前园中大树之下,眼前浮现孔瑄的笑容,禁不住温柔地叹了口气。
慕世琮悄无声息地行到她身后,本想吓她一跳,但听她这声叹息,温柔中饱含思念与担忧,有着说不尽的痴恋缠绵之意,一时竟呆立原地,再也挪不动脚步。
蓝徽容默立良久,听身后殿内传来的声音,知大臣们正在退去,皇帝只怕转眼就会发现自己不在殿内,遂转过身来,刚迈出脚步,就撞在了慕世琮身上。
慕世琮急退后两步,眼角余光扫见退出长寿殿的官员们正偷眼望着自己二人,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低声道:“容儿,纵是演戏,你也不用这般投怀送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