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_作者:箫楼(245)

2017-05-16 箫楼

  他自幼不被古汉王重视,也始终受同父异母兄弟们的歧视与排挤。十一岁那年,他带着一百名少年远走西庭,在那里逐糙放牧,在那里扎根生基。

  十五岁那年,他带着五千名少年,纵骑如风,奔袭上千里,将山嵯国两万骑兵斩于马下,bī得山嵯国向突厥称臣纳贡,自此声震糙原。

  十八岁那年,他带着两万如láng似虎的猛骑,一路东行,折服了糙原上的人们,也俘获了无数糙原少女的芳心。他挟着雷霆之势回到王庭,他的父汗,对他刮目相看,赞他为最似自己的雄鹰。  他替他的父汗东征西战,令突厥日益壮大,与西狄分庭抗礼。就是qiáng如东朝,也不得不将最高贵的公主送到王庭,送到他父汗的大帐之中。

  他就象这糙原上最灿烂夺目的阳光,人们争相匍伏于他的脚下。当年老的古汉王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毫无争议地成为了新一任的汗王,即使是最桀骜不驯的左屠耆王,也不得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明画等人惊慌不已,常宁看在眼中,反而平静下来,站起来走到软毯上坐下,镇定道:“请进来吧。”

  帐帘轻掀,不知是帐外透进的阳光,还是进来之人的面容,常宁微微闪了一下眼。进帐之人挟着浑厚的气势,却又带着温和的微笑,右手横放于胸前,行了一礼。常宁微微欠身,始终不敢仔细打量这位继子,轻声道:“大王多礼了!”

  新任突厥王离勒微微一笑,盘膝坐于常宁对面,如烈日般的双眸紧盯着这位高贵的东朝公主。常宁被他的目光灼得低下头去,转念间傲气涌上,猛然抬头直视离勒,略带愤然:“大王,未亡人不便让您久留,有何事,您请说吧。”

  离勒一口东朝话说得极为字正腔圆,悠悠道:“未亡人?呵呵,你们东朝的话倒是有些意思。难道你们东朝的女子,不管多大年纪,死了丈夫之后便是活死人一个吗?这样岂不是将人活活地关于坟墓之中?!”

  常宁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我朝礼仪,自非你们蛮夷之邦所能相比的。更不会有你们这等子袭父妻的蛮荒野俗。”

  她鼓起全部勇气,直望向离勒略带讥嘲的微笑:“大王,常宁今日跟你把话说明白了,要我改嫁于你,除非日头从西边升起,除非乌阙河水枯竭,除非伊she山的积雪全部融化!”  她倏然站起身来,冷冷道:“两个月后,汗王入土之日,便是我常宁魂归故里之时,大王请回吧!”说着一拂衣袖,背对离勒而立,努力控制着颤栗的身躯。

  离勒坐于地毡上,仰起头来,正好望见她后颈中那一抹白净,就象伊she山常年的积雪,纯净晶亮。这高贵的公主,她的身子在颤抖,她的耳坠也在轻微地晃动,这一瞬间,晃得他有些心软。  这也是他首次与这位公主近距离接触,她深居简出,即使是在突厥王族的重大宴会上,她也始终是轻纱蒙面,不发一言。他一直以为,她就象他所知道的东朝女子一样,怯懦胆小,他从来不知,她也有如此烈xing的时候,这烈xing让他微感心惊。但这烈xing之后的qiáng行控制着的怯弱,却又让他的心尖有一刹那的疼痛。

  他沉默片刻,从容站起身来,沉声道:“公主,本王今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本王今日来,实是有件要紧的事qíng,不得不告知公主,还请公主节哀顺变。”

  常宁脸色唰地变得雪白,转过身来,颤声道:“你说什么?!什么节哀顺变?!”  离勒不忍直望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双目微垂,低声道:“您的父皇,东朝圣威武肃德皇帝,于八月二十日夜,薨逝了。”

  常宁眼前一阵眩晕,他在说什么?父皇薨逝了?那永远如神祗一般的父皇,那天下无敌的父皇,怎么会―――

  她呆呆地望向离勒,这人面上的神qíng,真诚中带着坦然,还有一丝疼怜,她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明画等人的惊呼声尚未出口,离勒已抢上一步,将常宁抱入怀中。

  常宁悠悠醒来,脑中一片迷糊,还未来得及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已见一双炽热的眼眸紧盯着自己。她一惊,身子向毡内急缩,同时想起晕倒之前的悲讯,眼泪夺眶而出。

  离勒自十五岁那年扬威糙原以来,有过无数女人,糙原上的女子,如朝阳,如烈火,一个个争相进他的大帐,为他献上最热烈的qíng爱。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象眼前这人这般柔弱凄然,让他qíng不自禁地想去了解她,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