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女……”不知何时,郭嘉已经上了马车,正弯腰盯着我手里被糟蹋成一团的医书,痛惜不已。
此时我心qíng正是郁闷至极,故而白他一眼,继续我行我素,拿他的医书当扇子扇个痛快。
“其实……那个……心静自然凉的……”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手中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医书,郭嘉在我面前坐下,“我是来给你拆布的,结的痂已经差不多脱落了,天气这么炎热,若是再闷着,我怕会伤口反而会……”
手里扇着的医书停顿了一下,我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伤口,终于好了么?能不能一切回到从前,只要我活蹦乱跳地回到凉州,董卓一定会很开心吧……或许,那不是开心所能够形容的呢。
他清瘦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左颊,清清凉凉的感觉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倒是舒服是紧。
“我要拆布了。”清澈如水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没了玩笑的心思,他道。
微微弯了弯唇,我终于大发慈悲,放下手中的医书,“好,拆吧。”
郭嘉点头,那模样似乎比我还紧张。
我安静了下来,任他一圈一圈缓缓揭开蒙在我脸上的白布,心里却没闲着,我啊,最善于粉饰太平了,呵呵,就像我曾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太守府,日日与那些曾经要取我xing命的仆役们相对一样,如今的我,只要完好无损地回到太守府完成那个未完成的婚礼,我和董卓,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那一日我数着幸福的脚步,踏过那个未踏进的门槛,缓缓走向那个一脸明亮,身着喜服的董卓。
终于,我的皮肤感觉到了空气的碰触。有些迟疑地,我轻轻抚了抚左颊,没有一丝疼痛,手感很是光滑,呵呵,果然。
心里自动删除一切不愉快的回忆,我开始筹划着怎样逃回凉州却继续完成我的未完成的幸福之路。
“奉孝。”心qíng甚好地看了一眼郭嘉,我笑眯眯地开口。
郭嘉颇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自从他灌药以来,我一直都是以“臭书生”来称呼他的,难得如此温柔呢。
“放我走吧,现在我能跑能跳,回到凉州,董卓定然不会误解你们,说不定还会对你们感激不尽呢。”涎着脸,我轻言软语,比起曹cao那个总是一脸深不可测,似笑非笑的家伙,我宁可从郭嘉这边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毕竟他也算是故人了吧,想当年,我可是把从自己嘴里拿出来的jī腿分他了呢(口水,恶……),还有那块红烧猪肘……连他的小毛都了一杯羹……对于吃的,我的记xing一向是出奇的好。
清秀的眉微微皱起,我从郭嘉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还有……怜惜。
蓦然,我微微一愣,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我,只是……那左颊上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心里蓦然一愣,仿佛有一盆水迎面浇下,凉透了。
我的脸……怎么了?
车帘再度被掀开,曹cao走了进来,“小神女……咦,伤口复原了?”略略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他道。
我微微转头,看向曹cao,想要从他眼睛里读出些什么异样来。只是,他仍是那样一副雷打不动的神qíng,淡淡地看着我,“你从未到过洛阳吧,过了正午便要进城了。”
“有镜子么?”一手下意识地揪紧了郭嘉的衣袖,我开口。
曹cao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别过眼去,“行军作战,谁会像个女人一般带着镜子。”语罢,转身便拂下了车帘,离开。
“臭书生,镜子!”回头,我已经有些恶狠狠了。
郭嘉咧了咧嘴,竟是跳下马车夺路而逃。
唯剩我一人坐在马车内,呆呆地愣了半晌,转而跳下马车,郭嘉的长袍穿在我身上,显得宽大而滑稽。
车外在树荫下或坐或站的军士们一个个神qíng自若,无一人盯着我看,只是愈是如此,我愈是心慌。
就算他们刻意地忽视,但一个女人出现在军营里,就算脸上没有疤,他们也会盯着看吧,现在他们如此明显地漠视我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下了军令!
心里的疑惑和恐慌几乎将我压垮,后退几步,我发现不远处的一处水源,而近处,曹cao正在与一副将谈论什么,郭嘉正假惺惺地看他的医书,抿了抿唇,我便向那湖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