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没事了。”轻轻拍了拍我,郭嘉开口。
果然是个心思透彻的孩子,就算我cha科打混,他还是能看出我藏在心里的恐惧,所以……他一直没有松开拥着我的手。
靠在郭嘉有些单薄的臂弯里,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蒙面人临死之前看到我的面容之时所露出的嫌恶。
鬼始神差地,我微微侧头,从郭嘉的臂弯里,终于在湖面上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眉如远黛,眼如chūn山,只是……原本光滑的脸颊之上,伤口所结的痂脱落之后,留下的是竟一块粉色的新ròu,与原本白晰的肌肤相衬着,竟是说不出的怪异丑陋。
我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第一个浮上心头的便是: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了这样一道丑陋的痕迹刻印在脸上,我又该如何粉饰太平?
“笑笑?”见我面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郭嘉急急地唤道。
“回去穿衣服吧,否则被我玷污了清誉,小心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回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我笑眯眯地气他。
郭嘉却是看着我,眼中有着了然的悲悯,“为什么不哭呢?”
那样天真,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为什么不哭?是啊,为什么不哭呢?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老掉牙的理由。因为,仲颖……他叫我笑笑。
只是,真是庆幸,没有被董卓看到我如此这副模样。
还好他没有看到,因为他若看到,他的心,会痛死。
如果一样会痛,那么何必让他再痛一回?如果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的不是喜悦和快乐,而是他的心痛和不舍,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的董卓已经很痛了,总有一天,他的心会痛得麻木,到那时,便不会再痛了。
那么笑笑这个女孩,便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仿佛缺了一个口子,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从心里缓缓蜿蜒……
“如果伤心的时候不能哭,那么眼泪,是用来gān什么的呢?”认真地看着我,郭嘉皱着清秀的眉。
微微一愣,我潇洒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头,顺便弹了一个他的额,这个家伙,差点引得我破功掉眼泪。
趁着他轻揉着额头呼痛的时候,我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脚步微微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看到,身后,曹cao几度抬手,终是垂下手去,没有上前。
晃了几晃,我终于站稳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郭嘉,“眼泪啊,那种东西,是用来喜极而泣的。”
说完,我便潇洒至极地返回马车,回不去凉州了,洛阳,那个曾让我避之如蛇蝎的地方,终于还是逃不开。
一路回到马车上,郭嘉的长袍裹在我的身上,一走一晃,一步一扬,颇有几分“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气概……
刚刚被那蒙面人扯烂的衣衫自外袍下露了出来,走几步,晃几晃,就差没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了。
真是应景啊。
无声地咧了咧嘴,背对着郭嘉和曹cao,一路潇洒地走着,终于,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又咸又涩,该是眼泪吧。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了不哭,还哭!
我哀悼我还没有来得及埋葬,便已经死在路上的爱qíng,不可以么?
拜托,只这一次,以后,真的再也不哭了。
真的,只这一次。
让我再放纵一回吧。
泪水,终于绝堤。
还好,没有人看见,还好,董卓没有看见。
遇天子笑笑不识真龙 进宫廷曹?
夏日昼长夜短,傍晚时分,天际仍是一片明亮,气温也未见消褪半分。
西天一片残阳如血,伴随着漫天的彩霞,在马车轴规律的“吱哑”声中,曹cao一行终于进了洛阳城,那个东汉的都城。
伸手轻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仰头,我看向那高高的城门,其上正中所书“洛阳”二字。那般气势,自然不是电影的布景所能比拟的。
即使huáng巾作乱,即使天下已成一片水深火热的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倒也是一片歌舞升平,锦绣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