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铺子打烊,李果仍在铺外滞留。阿棋知道他是在等人,看李果愁眉不展,阿棋便也留下陪他。
“果子,要真是那样显贵的子弟,从来不会和我们这种平民jiāo朋友。”
阿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李果虽然不言语,但看着很难过。
“我们小时候认识,就住在隔壁。他爹到我们那里当官,他跟过来。我们小时候很要好,他还教我读书识字。”
李果蹲在地上,对着空dàng、漆黑的街道喃语。
“那是小时候的事,人嘛,长大后就不同啦。我小时候和邻家的阿珍也玩得很好,还一起去池塘抓蛤蟆,还说长大了要嫁我。”
阿棋仰望星空,一脸忧郁。他虽然不是个机灵的人,但qíng感细腻。
“突然有天,她就不许和我玩,她娘把她关在房里,我连看都不能看到她。再后来,她突然被许配给别人,我竟是再没能见她一面。”
阿棋想,这大概就是青chūn无法抹平的伤痕吧。
“是不是你没去提亲,才让人捷足先登。”
李果听着阿棋的故事,心qíng略有好转。显然人世间,人人都有不同的不幸和遗憾。
“也不是,她爹不喜欢我,瞧不上我,把她嫁给邻县一位教书先生。”
阿棋虽然也读书识字,可毕竟学得浅薄,没有什么学问,将来更不可能参与科考。
“你这是男女之事,和我的不同。”
李果叹息。虽然阿棋跟他讲他的故事,还是起到安抚的作用。
“那你又是怎样的事。”
阿棋觉得没差,说的都是人心的变故。
李果摇摇头,想着,自己这般失落消沉,确实有些可笑。
三年间,赵启谟明显改变许多,人的qíng感,会随着时间而迁移。唯有自己,心心念念着记忆中的赵启谟。
第44章 对街的分茶店
秋时,赵启世到岭南,任职于宪司。随即,赵启谟护送嫂子及年幼侄子至广州,与兄长相聚。抵达广州隔日,赵启谟与兄长及其两位手下官员,到熙乐楼饮酒。原本只是去饮酒,不想遇到酒楼请来众jì卖酒的盛景。
赵启世是位品行端正的官员,来喝酒便是喝酒,喝完酒,就领着弟弟及两位手下离开,一点也不耽误。虽然连位倒酒的美姬也不曾邀请,但瓜田李下,不想有宪司狎jì的不实传闻。赵启世是新官上任,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也就在这热热闹闹的熙乐楼,赵启谟遇到李果。
离开闽地回京,至现在时间已有三年多,赵启谟差不多要忘记这位昔日玩伴,不想他竟出现在眼前。
相见时,有诧异,有喜悦,却也就那样,仿佛生活中遇到的任何一件惊喜之事。
在京城,赵启谟的生活丰富多彩,天天像过节,还没有赵爹的管制——赵爹调回京不久,又遣派去他地当官。因为要读书,赵启谟留在京城。那么多外地生,削尖头都想要来京城就读,赵启谟这种京城老户口,自然也是留在京城,这里教学资源最为优良。
三年前,当赵启谟再次住回高官贵族们聚集的坊区,昔日的小伙伴们欢声雀跃,单是洗尘宴,赵启谟就吃了数遭。
在闽地三载的时光,是人生里一个已褪色的过往,赵启谟觉得它泛huáng了,把它像片枯叶般,夹到书卷里,搁置在书架蒙尘,不再去翻阅。
然而也并非全然遗忘,在认出李果那瞬,往昔的记忆一涌而来,终究对赵启谟而言,李果是位很特别的旧友。
这人和他打过架,也救过他的命;而他也曾为他烦恼过,也曾教他读书识字。
想来还是有缘,三年后,竟又在岭南相逢。
离开熙乐楼,赵启谟心中没有多余念头,李果已成为珠铺的伙计,从衣着看,日子大抵过得不差,再不是以往那位需要人伸援手的果贼儿,令人欣慰。
如果路过城西珍珠铺,就去看看他,如果没有路过,便也就作罢。
他和李果之间的jiāo集,在离开闽地时便已斩断。这番来广州,不过暂居,过些日子仍要回京。
将李果置于脑后,赵启谟在城东又度过两日。赵启世有意将弟弟带在身边,让他接触官员们的生活,为以后进入仕途做准备。
兄弟两人年纪相差得大,打小没怎么玩在一起,对于这位兄长,赵启谟十分敬重。有时听着兄长训话手下,不免联想到赵爹的模样,都说长兄如父,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