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慢,他便也放慢了脚步。他带着她穿过王府偌大的花园,在亭台楼阁和幽深花木间绕行。快到堂屋时,宇文长风松开了她的手。齐王夫妇已经端正的坐在堂屋正中,两位侧妃坐在他们下首。
长公主皱着眉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睡得这么久,让长辈等你们。”见齐王宇文松微笑不语,长公主也不便再多说。
宇文长风站立到母亲身侧,溪月一人独站堂下,向长辈们磕头行礼,又一一敬茶。齐王夫妇和两位侧妃颖夫人、jú夫人轮流给溪月见面礼。
颖夫人拿起翠玉镯子刚要往溪月手上套,溪月怕给她看到手腕上的白纱,下意识的缩手。宇文长风看到了,忙掩饰的接过那镯子,笑道:“姨娘这只镯子色泽真好,一看就是珍品。”他拾起溪月的手,轻轻把镯子塞到她手里。颖夫人掩口一笑,打趣道:“呦,刚过门就这么疼她。”
宇文长风也只笑笑,却不答话。颖夫人正要说话,听到长公主轻咳一声,便不敢再开口。只听长公主语气和缓道:“进了我们宇文家,就是宇文家的媳妇。怎么当媳妇,你家里一定教过你,本宫也不想再重复了。好了,回自己房里去吧。”
听了这话,溪月如蒙大赦。想着要退出去,却见宇文长风还没有动。她只得等在原地,让她丈夫先走。宇文长风向父母告了退,就往屋外走。溪月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这一路,两人都沉默着。快到他们所居的院落时,宇文长风忽然站定。溪月只顾低着头走,没料到他会停下,差点撞到他身上。宇文长风转身看着她,沉着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不知道我母亲会那么做。”溪月拧着眉,道:“可是她已经做了,现在你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所以你必须明白,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件婚事天下皆知,没有退路。”宇文长风竣然的看着溪月。溪月刚想说,你应该放我走,但是想起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石云两家必定会受到连累,自己父亲和云飞扬不知会被遣到哪儿去。想到这里,她隐忍了,什么话都没说。
“我希望你不要再想他。”宇文长风当然知道溪月在想什么。溪月冷冷的看着他,捂着心口道:“你母亲捏着我全家的命脉,我无处可去,可是你们管不了我的心。”宇文长风见她凄婉的神色里透着倔qiáng,心里本有气,但见她手腕上缠着白纱布条,又有些心痛。
“好,我会给你时间的。你自己也要适应这里,不要太固执。不然……”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下去,阔步往新房走去。溪月暗自叹息一声,仍是跟在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他跑到什么地方去待了一夜?哦活活活~
侍席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门,宇文长风往自己书房走去,溪月则回了厢房。一进内室,她就取下头上的金冠,换下了厚重的吉服。瑞雪和小蝶忙走过来伺候她更衣,并替她梳理长发。
“少夫人,早起到现在,您什么都没吃,要不要奴婢去端一碗薏米粥来?”小蝶体贴的问。溪月摇摇头:“我不想吃。”瑞雪看到她憔悴的神色,就猜到她有心事,劝解道:“少夫人,您还是吃一点吧。不然到了午膳的时候,您要在长公主和王爷用膳时侍席,一定会饿得受不了。”
“侍席?”溪月不解的问了一句。瑞雪和小蝶对视一眼,疑惑道:“您不知道?咱们王府的规矩,长辈们用膳时,晚辈必须陪坐。尤其是新媳妇,不仅不能入席用膳,还得再一旁侍席。等王爷、长公主、两位侧妃夫人、公子们吃完了,才能用膳。”她想了想,又道:“说是侍席,其实就是您在一旁等他们吃完了,您才能吃。”
小蝶见溪月一脸犹疑,忙补充道:“金陵城中的王公贵族、公卿之家都是如此,规矩多得很。有些人家,甚至不许女子入席饮宴。”瑞雪怕溪月不悦,忙暗中用胳膊肘捅捅小蝶。
溪月哼了一声:“好大的规矩。”瑞雪陪笑道:“来日方长,奴婢们慢慢跟您说。咱们王府虽然规矩多,但是也很容易学。您这样知书识礼的官家小姐,还怕学不来这些。”
溪月当然知道,在当时,门阀等级森严,士族和庶族互不通婚、不得同席。士族也就是贵族,和寒门有着天壤之别。出身寒门的官员,即便是身居高位,也很难获得贵族的认可,进入不了贵族生活的圈子。就算是到豪门大户去做客,也不能与贵族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