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聆忽然感觉身体里消失了什么,就连朝她she箭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过,眼睁睁地看着她举起刀,他急迫地冲口而出,“来人!把青云带下去医治!”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愕,夏候聆大步跨去一下子夺下她手中的刀扔到一旁,手指恨恨地扣住她的肩拉近自己,薄薄的唇凑在她左耳一字一字道,“你得逞了!”
得逞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尊严扫于一地。
她得逞了什么?她不懂,该断臂的是她,不会是公子,不会是在她快被折磨至死救她而出的公子……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夏候聆,七七转过身绝然地往殿外走去,外面的天暗了下去,云霞的艳红消褪下去,七七沿着青云一路滴下的血走,石阶步步往下,心口宛如被刀凌迟。
是报应,所以曲庭秋会死、孟昭会死、孟然会死、青云会被断臂……都是她对夏候聆那份爱慕的报应。
如果她不曾去找江南该多好,如果她不曾遇见一个叫夏候聆的男子该多好……
眼前天昏地暗,七七失足掉落玉石阶,在这样一个huáng昏与夜晚相替的jiāo点,明月……尚未升起之时。
七七不要吓我(5)
胜利了,夏候聆的心qíng没有意料中的好,几个追随他的官员围着询问着关于新帝登位的事宜,夏候聆冷着脸挥了挥手,“淳于宗一日不除,本官便无心称帝。有这个心思不如……”
话到这就止住了,一股剧痛突然滋入夏候聆身体延展全身,像是感应到什么,夏候聆不可思议地抬起眸望着宽阔的正乾殿大门,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冲了出去。
夏候聆震惊地跑出门口,huáng昏消失掉最后一缕光芒之前,他见到了躺在最后一阶的残影……
用尽这一世的慌张,夏候聆没有表qíng地冲下玉石阶,她整个人已经昏过去,紧接着他看到了她下身裙袍上的血,浓烈到刺目,心口骤然被剜去一块。
夏候聆跪倒在地,不顾血污地把她横抱起来,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正乾殿外宽阔无垠,死去的兵卒尸体还没有清理gān净,听到这一个喊声,众人不禁停下纷纷侧目,远远看去,那一道白影几乎跌跌撞撞往殿上走去,慌乱到令人看不出他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当朝相国。
夏候聆冰冷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右耳寻求温暖,声音第一次害怕到颤抖,“七七,不要吓我。没事,不会有事,你别吓我……”
反复的喃喃,他忘了她就算是醒着也不可能听到。
这一晚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安歇,七七被安置在离安乾殿最近的寝宫正广殿里,百无禁忌地让她睡在昔日,也是未来新帝的龙榻上。
夏候聆望着那一层隔着龙榻的薄纱,里边大夫和稳婆的身影影影绰绰在忙碌,水端进一盆又一盆,然后又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夏候聆坐在桌案前,要喝的茶水又打翻一杯。
七七,不要吓我(6)
“相国大人。”旁边的宫女见状拈着缎子上前想擦拭被夏候聆一掌扫开,“滚!”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夏候聆收回手,连手指都在战粟,这种颤抖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冷,冷到了骨子里。
夏候聆的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每一种可能,稳婆掀起纱幔的时候,那一刻,他的脑袋只剩下一种,她就这样去了,那他以后怎么过,要怎么才能过到死那一天……
大夫和稳婆双双跪到夏候聆面前,夏候聆连镇定都忘了假装,焦急问出,“她怎么样,身子有没有大碍?”
“回相国大人,敢问兰淑夫人身上可是有旧疾?”大夫问道,夏候聆耐着xing子说道,“她是遗传疾症,莫非这一摔病发了?”
大夫面露尴尬,犹豫地看向旁侧的稳婆,稳婆往地上磕完头才说道,“孩子没保住,夫人的身体元气大伤,身体又比常人虚弱,若不加以上好的调理,恐怕……”
“说!”稳婆的支支吾吾让夏候聆气极败坏。
稳婆吓了一跳,“若不加以上好的调理和静养,以夫人的身子骨恐怕捱不过这个年关。”
没有人出声,静到整个殿里只能听到端着血水而出的宫女的脚步声……
年关……
捱不过这个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