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幸识丹青_作者:阿堵(38)

2017-05-07 阿堵

  “这些事,也算是前朝隐秘了。我不过当年辗转从父亲那里听来一点零碎,有些关节,毕竟只是揣测而已,未必足以当真。”

  话说恒王宋思减在兄弟里头排行第七,是和顺帝最小的儿子,天生xingqíng疏朗开阔,对上面一堆哥哥们成天横眉竖眼挖空心思争宠夺位的勾当颇不以为然。和顺帝偏爱这个小儿子,知道他不是当皇帝的料,gān脆外放了豫州任他做个安乐王爷。

  怎奈世事难料,短短几年间,上边六个皇子两个病死,一个遇刺身亡,一个中毒不治,最后只剩下老大和老四。皇帝受了这一连串打击,突然中风,连遗诏都没来及写,就神志不清了。老大和老四斗得不亦乐乎,也顾不上中风的爹,结果皇帝死在宫中,身边两个儿子却大搞花样,密不发丧。

  和顺帝这两个儿子,一个yīn沉狠辣,一个残酷bào戾。朝中有几位大佬一合计,觉得不论谁上台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gān脆联合后宫外戚几个其他利益集团,使出雷霆手段,直接把正在豫州歌舞升平的恒王拱上了帝位。其中左相尉迟湛是这次政变的核心人物,恒王守孝期刚满,他的女儿就入宫做了皇后。

  叶君然深得恒王信赖,自然随同入京,恒王登基之后,任画院待诏。虽然在外人面前很少动笔,名声却愈发响亮。章和三年chūn天,连深宫中的尉迟皇后也听闻他的盛名,请他入宫为自己绘一幅肖像。叫人万没想到的是,他偶然遇到皇后宫中一名美貌宫娥,竟然见色起意,调戏了一把。谁知这宫娥脸皮极薄,随后就悬梁自尽了。顺明帝恼怒非常,革了他的职务,把他轰出了京城,宣布永不录用。

  “我才不信。”丹青摇摇头,“鸣玉山人是何等样人,怎么会gān这种事?”

  “若是事实俱在,也不由人不信。”

  丹青轻哼一声:“凭他的人才,哪里需要去调戏人家?才用不着gān这么没格调的事。”

  王梓园沉吟片刻,道:“据说有一次叶君然入宫见顺明帝,二人并肩而行,言笑晏晏,毫不拘礼。一个风神如玉,一个英姿俊朗,恰被尉迟皇后遥遥望见,由此心生嫉恨,有了要除掉他的意思。”

  “啊?难道他们两个——”丹青吃惊不小。

  “要不你以为叶君然凭什么陪着宋思减上京蹚这趟浑水?”江自修斜睨他一眼,“丹青,你也不小了,不是让你师傅bī成书呆子了吧?”

  依叶君然的xing子,若不是对恒王一往qíng深,怎么可能入京做什么画院待诏?丹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恨恨的道:“这个皇帝也太没用了,他就不能想想办法么?怎么能这样无qíng无义?”

  “其实也怪不得他。”王梓园叹口气,道,“恒王登基的时候,大厦将倾,摇摇yù坠。朝廷千疮百孔,地方民不聊生。身为皇家子孙,已经事到临头,再怎么辛苦,再怎么无奈,也是无法逃避的。他将叶君然驱逐出京,实际上是在设法保全他。——叶君然死后不过半年功夫,顺明帝就驾崩了。”

  第19章

  丹青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颇觉有趣:按照东家教的方法收敛了眼中的神采,用黛粉将眉毛稍稍加粗,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因为拿栀子水洗了好几天澡,整个人显得蜡huánggān瘦——这样一来,完全是一个畏怯瑟缩的普通贫家少年了。

  身后纯尾冷冷的道:“叫你不要擦那么多遍,小心洗不掉。”

  “师傅说洗得掉的啊。”

  “你半盆栀子才煮一盆水,染十匹布都够了,你说洗不洗得掉?”

  丹青有点担忧的看看自己的脸,对着镜子使劲擦了擦,果然没有动静。愣了一会儿,笑了:“又不是女孩子,huáng一点就huáng一点吧。”——权当为艺术献身了。

  “只是huáng一点也罢了。这东西有毒,深入肌理会长疮的。”

  丹青惨叫一声:“啊?!”扑过去掐住纯尾的脖子,“快说你是骗我的!快说!”

  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从王宅后门出去,丹青雇一辆车出了城。把车子打发走以后,找个僻静地方换上包袱里的粗布衣裳,往身上拍了些尘土,这才急匆匆的向城里走。装出人生地不熟的样子,一路打听找到行远镖局,求见大少爷韦莫韦大侠。

  呈上江自修临走时留下的书信,丹青悄悄打量这个和王宅完全不同的环境。正研究兵器架上刀枪剑戟的样子,听韦莫笑道:“你们东家花样可真多。这事儿虽然不难办,万一出了漏子也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