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顺地在父君身边坐下,暗地里朝母亲抛了个媚眼,她深呼吸一口气,耷拉了肩膀走到阿绪身边,两个人一样沮丧的表qíng。
母亲是父君看着长大的,二人原是名义上的师徒,如师如父,如兄如友,可以说,父君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母亲的人,所以也绝对了解,以母亲那xing子,怎么捉弄我欺负我都有可能!
“父君,阿绪犯了什么错吗?”我细声问道。
我这父君最是温柔,尤其是待我,其次才是母亲。几个爹都认为,女儿是用来宠的,儿子是用来训的,所以对我从来纵容多过鞭策,对阿绪却要严厉许多,奈何再严厉也没用,阿绪勇于认错,至死不改。
父君听了我的问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微笑时如chūn风拂面温暖,严肃时如霜雪压枝凉透。他从袖底抽出一沓信件扔在桌上,盯着阿绪,沉声问道:“听说你一回帝都,就做了不少好事?”
阿绪咬着下唇,小脸微白。母亲上前两步,扫了那些信件几眼,面上闪过了然,随即微笑道:“师傅,都是小事嘛,别对阿绪那么凶……”
母亲啊,我小时候,你可没对我这么好啊,我记忆中全是你捏我、耍我、吓唬我、取笑我的画面!
父君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只盯着阿绪低垂的脑袋:“九卿大臣,你开罪了四个,打人、吓人、放火,你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一回帝都,那些老臣子就来哭诉,四代单传,险些让你打得断子绝孙!”
母亲噗嗤一笑,被父君扫了一眼,急忙又端正了表qíng。
“非只九卿子弟,铮儿……”
阿绪猛地一抬头,咬牙道:“jian臣也告状了?那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父君挑了下眉,嘴角微微扬起,又很快压了下来,“?你还对铮儿下手了?他倒是没告状,只是老实回禀了你进帝都那天跟鸿胪寺的人起了冲突。不过既然你自己招了,不如再说得更清楚些?”
阿绪一脸悔恨的表qíng,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父君悠悠捧了盏茶,抿了一口,眼角余光在阿绪的小脸上一转,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儿臣……儿臣气他欺负阿姐,所以才在他水里下了点药,不过是他自己明知道下了药还喝下去的,所以仔细说来,跟儿臣……跟儿臣无关……吧……”阿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没了声息,偷偷抬眼扫了父君一眼,又把头埋回胸口。
母亲这时忍不住cha口了。“哎呀,阿绪你和娘一样多虑了,明明是你阿姐欺负人家来着。”
阿绪疑惑地看向母亲,“明明是……”
父君轻轻拍了下桌面,两人俱噤声。
父君淡淡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师傅,你有错,我更难辞其咎。阿绪,你说该如何罚?”
阿绪吓得愣住了,怔怔看着父君说不出话来。过去父君责骂他罚他,他都很有男子气概地受下了,这回父君掉转枪头对准了自己,他登时不知所措了。
“父、父君……都是儿臣的错……”阿绪无助地看向母亲,母亲回他一个更无助的眼神,阿绪眼角泛着泪光,哽咽道,“父君想怎么罚儿臣都行。”
父君长叹一声。“罚你有何用?这都是为父为师的过错,以后你有错,便让我来替你受罚吧。你得罪了四卿,便由我来替你上门请罪。”
阿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这回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会改的!”
“这回真的知错了……”父君叹息道,“原来以前都是假的吗?看来父君真的老了,由着你这样一次次蒙骗……”
父君,儿臣想说,您真的很yīn险……放过阿绪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拉住父君的衣袖为阿绪求qíng:“父君,阿绪只是一时冲动,他也都是为了我好,怕那些秀男里有不肖之徒,这才做出些过激的举动。阿绪虽是有错,但动机不坏,也是qíng有可原。父君,这次就算了吧……”
母亲也应声求qíng:“是啊,师傅,阿绪还小,慢慢教……”
父君摇了摇头,转头看我时眉眼柔和了不少,温声说:“阿绪若有你一半懂事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