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_作者:任旸生(38)

2017-08-05 任旸生

  刘季听完使者汇报之后,气得简直要跺脚:“这个韩信!孤……”

  话还未完,便感到双脚同时一痛。他习惯xing的向右看去,便见到张良看了他一眼,内含警告。

  汉王现在被围困在荥阳城,哪里阻止得了韩信称王?倒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让他镇守齐国。不然就可能发生变乱。

  刘季几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张良的意思,连忙接道:“……古往今来,哪个大丈夫不想建功立业?!韩信大将军既然平定了叛乱之地,就做真王,何必做什么代理的假王呢!”

  说到这,刘季又豪气地一挥手道:“孤今日就封韩信为齐王,着子房前去完成册封大典。”

  张良出帐时不经意回头,就见汉王左手边的陈平对着自己笑,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二.

  张良下马车的时候,看见早早就等候在外的韩信。

  男孩似乎已成长为男人,面容已褪去初见时的青涩,变得愈发轮廓分明起来。偶一抬眼,眉目里都蕴藏着沙场洗练过的刀枪的冷光,玉冠束发,锦衣长袍,不再是他曾见过的那个穿过短褐,穿着铠甲,骑着战马的大男孩了。

  这是齐王韩信。

  张良垂目,压下心里那一点翻滚的qíng绪,再抬眼时已换上他惯有的微笑,道:“齐王,汉王派在下来为殿下举行封王大典。”

  韩信见他这副样子,眉头就不禁一皱。他走上前,一只手抓过张良的手,另一只手就环过他的肩膀扶住他,慢慢的带着他往前走,道:“不急,张先生一路旅途辛劳,还是先休息为好。”语罢,便头也不回,甚为熟稔地吩咐道:“送热水到张先生房里去,准备gān净的衣服过来。”

  “是。”

  张良被他这样半扶半搂着有些心不在焉。他与韩信相识四年有余,除了第二年相聚大半年外,其他时间都是聚少离多,更别提最近的这一年多都没见。人总是要变的,从前的韩信碰自己一下都要害羞的红耳朵,如今都能在大庭广众下与他行为亲密了。

  如今他变得更沉稳,两年多的上位者的角色也令他惯于自我决策,然后施号发令。

  或许,他该重新考虑一下天下的局势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到张良的房门口。推开房门,一个浴桶已在房内热气袅袅。

  张良道:“齐王,良该沐浴了,还望殿下……”

  韩信打断他:“我给你洗头发,还有,我还可以给你加热水。”

  张良没有再拒绝。

  待到沐浴完毕,韩信为张良细细擦gān头发,又给他端来一盆热水,道:“泡泡热水脚罢,对你身体也好,我还叫人在里面加了些药材。”说着,温热的掌心就贴上了张良的脚背。

  张良一惊,双脚本能地蹬了一下,却被韩信牢牢握住。韩信拽住他的脚踝,今日积压的qíng绪终于缓缓爆发:“子房,你今天为什么一直在躲我?”

  不等张良答话,他又自下而上,颇有些委屈的看着张良道:“你今天对我好冷淡,私下里还叫我齐王,头发也不让我洗,给你洗脚也要蹬我。”

  前两个也就算了,后两个是什么鬼。

  张良听到这里,原本沉凝的内心一下禁不住暗暗好笑。他细细打量了一番韩信,见他还穿着白日里的那身锦衣,如今蹲在地上,下摆蹭在地上也毫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的将自己的脚按在浸泡了药材的水盆里,仰着头委屈的控诉自己。

  总还是有些东西没变。

  张良暗暗叹口气,是自己误解他了,眉目柔和下来,便不由温声道:“是我的错,这么长时间没见,重言已经位高权重,我还怕重言不认我了。”

  脚踝上的手一紧,韩信目光灼灼道:“不仅如此,我看得出来的,你变得……锋利了。你就算微笑,也是不一样的。”

  张良沉默。

  韩信此人,作为一个将领,足够优秀,偏偏人qíng世故不通,看不懂君主脸色。若非他从中斡旋,两人不知已吵过几次。到了今日,甚至在汉王被急围荥阳城时要求封王。其实他何必修书一封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自己寻个由头把着齐国的治理就行了,然而他一板一眼,硬要按着程序来走,却叫汉王几多猜疑。

  如此不知变通,不懂人qíng的人,却偏偏对自己的神qíng面色体察入微,尽管口舌稚拙,却待自己一片真心。自己却还藏着掖着,见人一点儿变化就准备竖起高墙,自己今日,确实过分了。这跟行为无关,跟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