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杂记_作者:如鱼饮水(44)

  “福禄王不会收留他,因为我们做了jiāo易。”沈晏周淡淡道。

  小福突然不敢再多问什么。

  “把这满地的树杈收拾了。”沈晏周吩咐。

  “当柴烧了吗?”小福搓着手小心翼翼问。

  “随你便,这种事还需要问我么。”沈晏周按住胸口咳嗽起来,恹恹地折身去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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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靖川回府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看见小院里的梅树不见了。他抓了抓头发,“大哥,咱家树呢?”

  “砍了,院中植大木,风水先生说不好。”沈晏周微笑道。

  “唔……你和三弟吵架了?”沈靖川悄声问,四下打量,“我今早也没瞧见他。”

  “没有。”沈晏周仍是温和地笑着。

  沈靖川扶着他上了船,船上已经有严问山和一名船夫等候。船驶过了城中水路,入了太湖一路向东往姑苏去。

  冬天的太湖格外旷远辽阔,不时有南渡的水鸟成群飞过。沈晏周畏寒,一个人偎在船篷里睡觉,沈靖川和严问山坐在船头看风景打发路程。

  忽然之间,天空传来尖锐的鸟鸣,一群候鸟队伍散乱,四下奔窜。严问山立即拔出剑,将沈靖川推到身后。

  “有伏兵!”严问山正说着,船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他们在船底!”

  正说着,一直铁枪刺穿船底直cha上来,严问山一把抓住铁枪,挥剑下刺,紧接着他手中的铁枪轻了,船周的水面一片血红。

  “收拾了一个。”他说着话安慰沈靖川,jīng神却毫不放松,“对方人数不少,靖川你去船篷保护你兄长。”

  这种时候沈靖川也不再多争,立刻按着他的指示钻进船篷。

  严问山侧耳倾听水下动静,突然一剑刺入,顿时湖水又泛起层层叠叠的血红,须臾两具尸体漂浮上来。这时候湖底的水也一点点漫了进来。

  “哗啦”一声巨响,两个黑衣人从水底腾出,一起朝严问山杀来。严问山左右抵挡,竟又斩杀一人。

  “最后一个。”他哂笑一声,挥剑朝第四人刺去。

  便在此时,忽然身后有人道了声“慢着”,他已经刺穿刺客的喉咙,回过头时,却见沈靖川脖子下架了一把刀。

  那刀的刀柄是一截木棹,拿刀的是一直站在船尾的船夫。

  “你是什么人。”严问山脸色沉下来。

  船夫冷笑不语,船篷的青布帘子被掀开,沈晏周一边咳着一边走出来。

  “哥……”沈靖川颤声唤道。

  “阿靖,你还是劝严公子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沈晏周面带倦乏,不胜寒风地拢了拢衣领,“毕竟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想伤了你。”

  “为什么这么做?”沈靖川苦涩地问。

  “因为阿靖你是皇帝的密使,而我是福禄王的爪牙啊。”沈晏周无奈叹道。

  “阿靖,你把身份透露给他了?”严问山责问。

  “我没想到……我的亲哥哥也会骗我……”他忽然挣扎起来,颈被刀划得鲜血淋漓,“问山你快走!我哥他不会伤我的!你快去报信!”

  “他已经伤害你了。”严问山冷冷地盯着沈晏周。

  沈晏周丝毫不畏惧他锐利的目光,拢手迎风闲立。严问山只觉他浑身都是破绽,然而每当他想出手的那一瞬,却又会惊觉无处可攻。

  就在他伺机而动之时,沈晏周飞身而出。严问山眼前一道白影,他根本无法辨清,本能地举剑刺去。剑似乎刺中了什么,但紧接着他的虎口一麻,生平头一回祖传宝剑竟脱手而出。继而他双膝剧痛,猝然扑倒,宝剑锵然刺下堪堪落在他的睫毛边。

  沈晏周已经重新回到了船篷前,目光微移,瞥了眼自己被严问山削去一截的鬓发。

  他按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伏下了身,仿佛下一口气就会喘不上来。沈靖川见他勉qiáng朝船夫做了个开船的手势,紧接着就觉自己后颈一痛,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意识。

  “大少爷,把他们送到哪里去?”船夫请示。

  “姑苏老表舅家。”沈晏周把沈靖川拖进船舱,盖好被子,临行之时迟疑了下,又转身回去替他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

  一叶扁舟划开太湖碧波而来,沈晏周轻轻一跃,在两只船jiāo错而过的瞬间落了上去。他轻车熟路地从船上茶桌下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把药丸,随手丢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