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尚书府那里,也送了些制成的斗篷过来,做工可比寻常裁fèngqiáng多了。罗老安人就打算出京那天,全家都穿容家送的斗篷,图个吉利。
韩燕娘听了这吩咐,也觉得没有问题,答应了一声,却又吩咐花儿、果儿两个:“跟宋大娘请教请教,皮子上头fèng几个扣儿,好往车里头挂。再看看哥儿姐儿们的行李收拾齐全了没有?一应的铺盖、衣裳、首饰、书本子,都造册,叫他们的奶妈妈守着,要的时候不许出纰漏。”
花儿果儿两个却是不识字的,要造册,又是一种麻烦事。好在家里还有几个识字的仆妇,方解了这一时之忧。韩燕娘愈发立意,等闲下来要调教丫头们识字懂事儿。
贺瑶芳对此并不以为意,比起她上辈子的行头,小孩子能有几件东西?全在她脑子里。见屋里乱,便命绿萼拿了个拜垫,悄悄往屋后僻静处放下了,对着禁宫遥拜了三拜:【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愿娘娘保佑,妾全家平安,也为娘娘了却一桩麻烦事。】
绿萼看着,也不问,也不说话,只管等她拜完了,扶她起来,再将拜垫收起。主仆二人没事儿人一般又回去了,旁人竟不及察觉。回来再往张老先生处说话,张老先生正在收拾书本,一样一样的安排好了,命小厮看着。
见她来了,就忍不住想她差点喝符水的倒霉相儿,胖老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娘子,这又是要说什么?”
贺瑶芳白了他一眼:“您这会儿还笑得这么开心!”
胖老头儿蹲下来就是个大ròu墩子,依旧笑吟吟地道:“那有什么办呢?总不好我现在逃回原籍吧?你们可怎么办呢?”
贺瑶芳哑然,张老先生能跑,她家全家是跑不了的。除非她想法子打断她爹的腿!张老先生又占一回上风,心qíng大好,道:“与其想那没边的事儿,不如想想眼下,令尊要怎么办?”
贺瑶芳gān脆也蹲了下来:“想好了。”两宿没睡好觉,终于叫她想出个办法来了。
“愿闻其详!”
“本来就傻,那就傻到大家都知道呗。他棒槌,就说他天真;他不近qíng理,就说他只认律法;他不通俗务,就说他xing喜文雅。”一句话,给他树立起一个天真烂漫的好人形象!傻货也要包装成蠢萌,就这么简单!
张老先生笑道:“高!”
“这个他自己做不来,得咱们给他鼓chuī。”
“老朽就知道,跟着小娘子,总是能开眼界的。则楚王之事?现在揭出来,众人只会当你比楚王还傻。反之前揭出来,令尊还在楚王封地上,怕要被报复。”
贺瑶芳心很累地道:“走一步算一步,不是还有容尚书么?我记着日子,大约在元和十年前后,咱们提前上书得了。成与不成,总是报备了。到了地方再看有没有逃匿的办法。头一条要紧的,是千万不要与楚王搅在一起。”师爷不就是gān这事儿的么?即使主官不乐意做,一个师爷、一个亲闺女,也是很容易在这中间捣鬼的。
张老先生悠然地道:“如此看来,也不是很难。有生之年,能阻一场大祸事,也不枉此生了,不是么?”
贺瑶芳一怔:“我早先只想不要再家破人亡便好,想帮过我的人也渡过灾劫便罢。我或死或遁入空门,也不枉有这番奇遇了。确是不曾想过有先生说的这般抱负的。”
张老先生抖抖脚:“造化弄人。时势造英雄,事qíng来了,躲也躲不过,不如迎头痛击。”
贺瑶芳也觉得脚麻了,撑着ròu墩子站了起来,跺跺脚:“拼了!”
“哎哎哎,拉我一把,你摁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对了,先给东翁顺顺毛再说吧。”
刚升起了普救众生的伟大志向的前太妃,瞬间蔫了。
————————————————————————————————
也不知道罗老安人与儿子说了什么,此后,贺敬文一直jīng神奕奕,待人也有了些笑脸儿,胸脯儿也挺了起来。弄得罗太太暗骂他“小人得志”,暗地里还得撺掇着小儿子罗五跟他“好”。
罗五近来被贺敬文冷落,还不想去。被罗太太催促着:“凡要搬迁的,在旧宅里总有些物事是带不走的,或是发卖或是送人。你姑妈家死要面子,发卖她怕是做不出,与其放在那里生蛆,不如你弄了来使。少啰嗦!你们弟兄五个,我纵偏疼你,也不好多做什么,家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现有的机会,我指点你,你还不快去?你那表兄,傻,可比他娘好哄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