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做什么?他语气中透出一丝冰凉。我淡淡道:回皇上,听说大汗后日便动身回国。为了皇上的万世基业,臣妾前去打听他们虚实。目国明chūn果然仍有开战之意,因而臣妾愿作西施,作或者……貂蝉。
你!文泽狠狠盯着我眼道:你胡闹什么!朕不早说过朕只是一句玩笑么?初一那日听说你母生病没有入宫,朕原以为你偷偷回了娘家,却不想是去见他!朕今天便告诉你,朕不要什么西施,更不要那……貂蝉!朕只要你陪着朕,要你们母子陪朕一路,看朕今后如何盟主四方,雄霸天下。
母子?我心如被利器穿透。
文泽浑然不觉,自顾道:自朕知你心意,这几日心中全是烟儿。只是外臣朝见,加上皇后新怀皇子,朕因此多陪了她两日。知道么,今日太医来禀说良妃已怀有一月身孕,已让她搬回锦绣宫中。朕本想去看她,却还是先来看你,你却让朕好等……
良妃怀孕?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疼痛无疆,我口中却淡淡道:荷烟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文泽侧头看我,冷笑道:你还有何事不敢,烟儿任意妄为又不是第一次,可不都是朕宠的么?看朕怎么罚你!
他轻轻吻我,回手放下红帐金钩……
暗夜里依在文泽怀中,脑子总挥不去画中月下媚儿风华绝代的背影。仿佛身心与她合二为一,承载着他,围绕着他,引领着他……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心中làngcháo呼啸拍岸,千堆白雪卷上半空散落。我们一次次翻江倒海,共赴巫山……
恨不能从此四分五裂。我心呼啸,好象飞蛾之于灯火、灯火之于城池、城池之于沦陷……
他却轻轻笑道:朕的烟儿长大了,更懂得服待男人……
心如热铁坠入冰水,那一刹那被深深灼伤。
是的,他一次次伤我。伤害我们,全因知道我们的爱。我们爱他,便是他争权夺位巩固政权的法码。她爱他,他便让她作离间父子的貂蝉。我的爱让他想我去当美色误国的西施。如果我不是身怀皇子,他可还会说是玩笑?可是我的孩子……念及尚未出生而且永不会出生的孩子,心如刀绞。回头看他,却正睡得婴孩一般露出满意的微笑。年里不用早朝,难得可以好好休息。微微烛光里,他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扬,胸口一起一伏,沉沉发出均匀的呼吸。看得久了,觉得有些口渴。屋中并无旁人,我坐起身来披衣下chuáng隔着宝蓝色的毡帘低唤可人奉来热茶咱己坐去桌边,正见绿花桌布上的小托盘中,整整齐齐码放着文浩亲手所做的四样小茶果子又不由得呆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烟迷皇城(下)(第一部全文完)
正此时文泽翻一个身,在帐中低唤道:奉茶!
忙立起身。心中慌乱,将十锦珐琅彩的茶具在暗夜中弄出微微脆响。水从茶盏中溢出,深了桌布,cháo了地面。颤颤拌抖地伸手向腰间荷包,从拿出那粒黑色药丸,停在琥珀色的茶汤水面战战兢兢地犹疑。
这一放手,便会改了他一生一世罢?可,我若不放手,文浩他又……
三叔积怨多年,此志绝无更改。但太后她……文浩虽是她亲生儿子,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亲王。如果三叔以文浩相胁,太后为顾全皇家脸面,真不一定会对三叔服软。
那么,以文泽相胁呢?
我不敢赌。
文浩待我仁至意尽又qíng深似海——宁愿我死,不愿他亡。
而文泽……文泽,我心大恸。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冷却我心,虽然他有很多很多不如我意,虽然他将皇权看得高于一切,虽然有许许多多的虽然——可我骗不了我心,我依然那样爱他爱得痴狂!
那心,便如行走在万丈深渊上的独木小桥上,冷而摇摆。
茶!文泽语中已有不耐。
终下不得手去。重新热热地换上一碗茶汤,服待他吃下。看他翻身再入梦乡……我怔怔看住他,一直看着他……直至黎明前第一缕晨曦透窗而入,将梦剪成丝丝缕缕。心中五味陈杂,悲思千回百转……
突然间,我想,难道我一定在亲qíng与爱中选择么?
可不可以选择自己?
若我吃下“guī息丸”假死,照宫规会在宫中停灵七日。按常理叔父不会眼睁睁看我真的丧命,定会放文浩回宫给我解药。定会待我下葬后想法将我救出,带我远走天涯。文浩那么聪明,他一定会知我心意,会以此作jiāo换他自由的条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