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不起身,回她一笑作答。现在的我,在后宫之中,已有不必对任何嫔妃太过热qíng守礼的资本。可,良妃倒底是身受皇宠多年的女人,她那气派还是大的——随从之中立时有宫人越众而出,立时向美人靠上放置上一块丝质玫红绣花坐垫。她由人扶着,款款地只顾向上坐了,亦低下雪白脖预观看水中鱼戏… … 静静的,我们二人都无言语。偶有三两个嫔妃相约着经过时,忙不迭地过来请安问好,又见我俩均淡淡地,便不敢打扰,钠纳地告辞退开。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夏季相似的那一幕。
那日,也是在这里,初涉深宫寒潭尚没有名份的柳家荷烟,与安殡、萼儿三人侍立一旁,看良妃独自坐看游鱼,当时我们各怀心思,仰她胁息… … 如今,她仍红艳不倒,仍可算是文泽宠妃,却不再独擅专房。而我与萼儿、安殡等三人,也各有浮沉,往日不再。
那一日,陪着我的是我的chūn菱,那个一直帮我信我,对我忠诚不二chūn菱;我一直以为,可以善始善终陪我一路风雪的chūn菱… … 我眼角微酸,似有泪水涌上,断不肯让人见着的,我忙硬生生压住,抬眼看向远处。
极目之处,却看见萼儿带着贴身宫女小红,沿着一排革色湖柳款款迎面行来。风从水面拂过,chuī得她雪色衣裙裙据微扬,飘飘若仙,她径直走进亭中,朝我与良妃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熟不构礼,我也只是笑了一笑,轻点了一下头。
良妃面上虽冷冷的,目中却有混合着,有十分奇特复杂的神qíng。
萼儿身后的小红在良妃的注视下低下头去… … 我看萼儿模样,却好像是特意来找良妃一般。萼儿的眼波转了一转,便屏退亭中众人,坐于良妃身侧。她眺望着远处静静的波澜,淡淡道:姐姐果然好算计。只是姐姐… … 你原不该信错旁人
良妃脸色微变,却不言语。
萼儿仍不看她,自顾叹道:小红原是妹妹心腹,姐姐怎可命她来算计妹妹腹中皇儿?
良妃更是神色一凛,冷冷道:本宫不知荣妃所说何事,可是,现在中宫无主,若荣妃胡言乱语,本宫一定要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萼儿却又不接她话,只是柔柔地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妹妹一直帮你,你又何必一定要以怨报德?
良妃冷笑道:难道你在皇上面前诬陷本宫将你推入太液池,竟是帮本宫么!,
萼儿仍叹道:妹妹就算曾经得罪姐姐,但妹妹亦助姐姐宠冠后宫。相者两权,难道前者不是可以忽略不记么?
良妃神色更奇,正要发作,萼儿突然俯向她耳边,带着或有得意的神qíng,轻轻地向她耳语了几句… … 良妃脸由红到白,由白到青,长身而起,道:你是说,你说媚行深… … 那些计策,竟是你放在那楼中故意留给本宫?
萼儿长叹,向她缓缓点头道:那计策本有三十六计,姐姐如今方得了三十计,若姐姐答应日后不与妹妹与难… … 后面所有,妹妹自当双手奉上。
良妃恢复常态,冷笑道:妹妹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萼儿又叹了一声,道:姐姐,你这又何必?
接着,她漫声吟道:
与君一别后,两目泪双流。
三生不得见,四时轮换qíng未换,将休意难休。
五心不定倚门楼。六月… …
这不是林媚儿在《媚行深宫》中写的诗句么?我也是一惊,怎么萼儿她… …
如果我的chūn菱仍在人世,一定会以为媚儿姑娘附了魂在萼儿之身。可是,我却明白其中必有其他古怪。
看良妃模样,也是不信的,她厉声制止萼儿,道:不要再说。
萼儿突然轻轻冷笑,住了小嘴。良妃便看着她,看着她,良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 良妃的语气虽冷,却也带起了丝丝颤音,一迭声: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有… … 你究竟是何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为何派人引诱本宫去那处?你既有那奇书,又为何自己不用,反让送给本宫?
萼儿叹道:姐姐,妹妹此为,绝非想害姐姐。姐姐既已功成,其中原因又何必定要知道?
是么?良妃冷笑道:那么当初妹妹又为何帮皇… … 皇怒妃对付本宫?萼儿道:妹妹从未帮过怒妃姐姐,只是当时,妹妹并不知皇上的心究竟… … 若早些明白,又何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