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_作者:许童童(258)

  原以为此番话会激怒他,不想我却看到他目中渐渐平静。眯起双眼看向我,正色道:慧妃,你真这么想?

  我.点头,他突然就静了一静,继而长叹道:都起来罢。

  大家便都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文泽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我,淡淡吩咐道:摆驾,回养心殿。朕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他前一句是向宫人们吩咐,后一句话却是在对我说,或者自言自语。他说着,走至门口绿色破网帘下,突然转过身回到我面前,亲手掺了我一把,解下身上宝蓝披风为我披上。又伸出双手,慢慢地在我脖间系那结。他呼吸很轻,夹杂淡淡龙涎清香在我面前方寸间索绕,仿佛我们初次相遇时,那样的qíng景。静静的,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那结,他花了许久功夫始终系不出他想要的效果,便半晌没有弄好。他开始轻拧眉头,胸口微微起伏。

  窗外北风呜咽,在这冷的屋里,我分明看见文泽额头沁出些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儿… … 良久,方才将那结儿系得他自己满了意,却仍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第七十九章我与文泽补“新婚”

  不久,有宫人送来棉被及火盆。

  那晚,是我那年冬天最温暖的第一个夜。

  之后几日,莲蓬天天拿了银针去试食水。一天,她忧心仲仲地悄声道:小姐您还是从了皇上罢,万一再有人对您下毒,咱们可是防不胜防。

  我淡淡笑道:不会的,皇上不会再对我下毒。

  莲蓬惊道:什么,小姐是说… …

  我笑道:是啊,皇上是想bī我开口向他认错,他再顺理成章地接我出去。莲蓬脸色苍白,道:不,小姐,真有人要害您啊。

  说完,她从怀中钩出一白色小纸包,打开看时,里面是一小堆淡白色粉末。我拿向鼻底嗅辫片刻,大惊道:鹤项红?!

  莲蓬缓缓跪下,流泪道:皇后娘娘不知奴婢已归顺小姐,昨晚命人jiāo给奴婢这包药粉,让奴婢下在您水中。

  皇后?她害不死我,可会反手加害麟儿?

  我越想越怕,又是气苦,终于点头冷笑道:我柳荷烟面子可真不小,竟能让帝后同对我下毒,只是他们目的全然相反,一个令我生,而另一个却yù置我死地而后快。既然如此,柳荷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不令他们失望。咱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 … 你随我去向皇上请罪罢。

  莲蓬长舒一口气,点头笑道:奴婢就说嘛,愿意被动挨打,根本不是咱们小姐风格。

  第二日一早,窗外阳光灿烂,流水凉涂声不绝于耳。我仍融化了那雪水,将自己梳洗千净。暖暖阳光透过红色雕花门窗,一寸寸在室内慢慢移动,晒得身心温暖,我向菱花镜中照而又照,镜中映出的,仍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冷宫生活的这段日子,我远离了心计争斗,反而更加容光焕发起来,既使身着粗布衫袄,其美丽只有更胜从前,我满是自信地出门,行至院中,却在满地白雪上突然忐忑。我扭头看向莲蓬,不自信地说:前两日我那样莽撞,只不知皇上他… … 肯不肯原谅。

  莲蓬正要接话,突然一只灰白相间的鸟儿,拖着长长鸟尾从头顶欢叫着飞过,她仰头看着那鸟儿,拍手欢笑道:是喜鹊!鸽儿来报喜,皇上与小姐今日定然和好。皇上对小姐qíng深一片,又怎么会不肯原谅小姐?

  说得好——院外突然传来文泽身音。

  我正呆滞间,他已走进身前。

  那日,他并未穿着他的龙袍,只穿了一身家常的,宝蓝色织锦团绣便装长袄他腰间系着一明huáng丝带,带上佩一块碧玉九龙佩。即使做了这样的平常人家打扮,他雕塑般的脸上,仍有眉压三山五岳的气势,在雪光掩映中,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我一时恍惚,直到听莲蓬在身后行礼,方才回过神来。

  我亦对他行礼。额头触上冰凉的雪地,我低低道:臣妾叩见皇上。臣妾罪该万死,正想去向皇上请罪,不想您却过来。

  他并不扶我起身,只淡淡说道:是么,你真想向皇上请罪?

  是。我没有抬头。可是,他又怎么会称自己为“皇上”?

  他却立时解了我心中疑惑,他在我头顶说:烟儿你有何罪,说来你泽哥哥听听。

  我惊疑抬头,见他笑意满面,再看他深有用意的衣衫——突然明白,我心中又喜又悲,自知今日文泽肯纤尊降贵,不以皇权bī迫,果然难得,又可见真心一片,我低头俯身道:皇上,臣妾何德何能,竟敢受皇上如此恩泽?